启贤接话道:“要得嘛,不过这个阿江从我们家走之前可是说,要是回来了真要娶阿兰,怎么办。”
“能怎么办,一起办呗,我觉得阿江挺好一小伙子,阿兰也看得中他,要是真有此意就两件婚事一起办了。”
“阿曙在信里没有明说,要是这阿红是阿江的对象呢。”
娟子白了他一眼,“你这不会说话的,不过也说不好,咱们也别瞎猜了,反正屋子是要修缮打理的,要是阿曙真带回来了总不能没个自家房子。”
俩人一合计,帮着阿曙修缮了韩家老屋,又把自家的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一番,只安心等他们回来。
这天上午,乾进一家正吃完早饭,忽听到家里小狗叫,叫了几声后,忽觉声音越来越远,没过多久又近了,几人一起出门来看,忽见阿曙带着阿江和一姑娘回来了,阿曙高兴地叫到:“姐、姐夫,咱们家的小狗还真有灵,一路从家里跑到我身边,摇头摆尾地迎我回来。”
又向他们介绍到:“这是我对象阿红,这是阿江,你们之前见过的。”
一行人回到家里喝了茶后,娟子和阿兰赶紧去厨房张罗午饭,阿红想帮忙,娟子道:“你是大贵客,怎么能让你下厨呢,让阿曙陪你周边转转,饭菜一会儿就好。”
阿红也不勉强,和阿曙在院子里转了转,不禁感叹道:“这虽是个农家小院,可也真是收拾的干净利落,甚至有些精致,你看还有那些兰花,虽然现在没开,但能想象得到开的时候肯定满院飘香。”
阿曙笑道:“是啊,如果没有战争,我最羡慕的就是姐和姐夫这样的日子了,俩口子过得有滋有味的,阿兰的名字就是取自这兰花。”又悄悄地说:“咱们之后也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阿红脸一红,嗔道:“谁和你过日子了。”
一旁的阿江笑道:“这俩口子又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之后聊的时候多着呢,要吃饭了,赶紧端菜盛饭。”
乾进笑道:“哪能让你们动手,我来就行了,今天咱们得好好喝几杯。”
几人笑笑闹闹,就去堂轩吃饭。
菜一上桌,阿曙一看,这是比过年还要丰盛,红烧鲢鱼、红烧肉、炒毛鱼、清炖母鸡、炖鸡蛋、煎鸡蛋、豆腐、红薯粉、花生米、还有家里的各种蔬菜、干菜。
阿曙说:“姐,你这和阿兰累坏了吧,这一大桌子菜,快一起来吃饭。”
娟子笑道:“知道你要回来,你姐夫托乾利买了好多,就等着你们回来吃呢。你们先吃着,我把饭打起来,弄点锅巴汤。”
阿曙笑道:“在外面吃了多少好东西,就馋这口锅巴汤,乾进,我先盛一碗来,阿红,你也尝尝,这是我们家特色。”
启贤也笑道:“都是经过战场的人了,还是个小孩样,之后结婚了可不能这样了。阿红啊,你也尝尝看,看吃不吃得惯。”
乾进道:“父,他哪是要吃锅巴汤,这是打着锅巴汤的名义不喝酒,我酒都买好了。”
阿曙哈哈大笑,说:“乾进啊,你小子到时候可别认怂。”
说说笑笑之际,一家人都坐定下来吃饭。阿曙端上酒,和阿红一起站起来敬启贤夫妇说:“姐、姐夫,我敬你们一杯,我是个不晓得事的,这些年清明过年连父母坟山都没去过,家里都是你们操持,我不仅帮不上忙,还连累你们担心受怕。现在战争结束了,我准备和阿红办婚事,请你们做个见证,父母要是晓得也会高兴的。”
启贤道:“阿曙啊,一家人不说俩家话,你能平安回来我们就很高兴了,家里老屋都给你修好了,你明天上完坟山去看看,要是行就在老屋办。”
阿曙道:“姐夫,你给我想的太周到了,家里的人情世故我不太懂,到时候很多事情还要你多提点,钱的事不用操心,我都准备好了。”
娟子道:“好啊好啊,家里好几年没这么惹恼了,婚礼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待阿曙敬完酒,阿江也起身敬酒,说:“二老在上,今天我是来兑现自己诺言求娶阿兰的,我是个粗人,漂亮话我也不会说,我无父母亲人,也无处可去,二老要是放心,我愿入赘给你们做儿子,一辈子孝顺二老,照顾阿兰,我这几年的军饷都带来了,全给阿兰。”
启贤听到这话也是一惊,他料到阿江会求娶阿兰,但没想到愿意入赘,在农村,入赘意味着以女方为大,在当时社会愿意的男方非常少。
之前阿江提结亲这话,启贤不答应也不拒绝,一是担心阿江一去不回,阿兰下半生无依无靠,二是不清楚阿江对阿兰的心,这当兵的真要欺负她,也无计可施,怕阿兰受委屈,现在战争结束了,阿江提出入赘,似乎自己的担忧都没有了。
看到启贤没接话,阿曙道:“姐夫,我给阿江打包票,他是个靠得住的,再说了,我官比他大,真要欺负阿兰我绝不放过他。”
启贤听到阿曙这么说,心里放下心来,说:“我也不是老封建,要是阿兰愿意,我没意见。”
阿江急切地问道:“阿兰,好阿兰,你是愿意吧。”
阿兰脸色微红,低声说:“一切但凭父母做主。”说罢,害羞地跑到厨房去了。
众人见这情形,知道这事算是成了。乾进笑道:“好啊好啊,咱们家这是三喜临门,一是抗战胜利,舅舅平安归来,二是我马上就要有舅娘了(注:当地对舅妈的称呼),三是我马上就要有姐夫啦。”家里人听到这话,皆笑起来。
饭桌上议定了婚事,启贤夫妇马上找人看日子,为了热闹,两个婚事准备一起办,日子看定了在来年正月初八。日子定了,启贤夫妇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结婚的东西,打被子,置家具,整个冬天似乎都在忙碌中度过,待准备完成后,已经是要过年了。
(五)过年啦
农家有说:“大人望插田,小孩望过年”,这年过年,是乾进印象中最热闹的一次。
前先年,阿曙在军队里都没回来过年,这年不仅阿曙回来了,还带回了阿红和阿江。连着筹备婚礼,这年过年从腊月就忙起来了,启贤夫妇老早就和乾利打了招呼,年货早早备上,连万鞭(注:指万响鞭炮)都准备了好几个,小鞭(注:小鞭炮,过年客人来迎接客人用或小孩子玩)自是更不用说。整个腊月,都在迎接过年的喜庆里。
打扬尘。腊月十九是皖西县传统打扬尘的日子,打扬尘就是年终大扫除,家家户户打扫卫生,清扫蛛网、清理厨房油垢、锅底烟灰、清洗被褥(注:当地习俗,正月不洗被子)。打扬尘不仅有驱除病疫、祈求新年安康的意思,也饱含着人们对辞旧迎新、新年新气象的美好愿望。因着春节后就办婚礼,今年的打扬尘尤其仔细,全家集体出动,屋后的茅草全部清理干净,屋前的芭蕉、桃树、琵琶叶子、残枝也都修理了一翻,屋内上上下下,包括床底下的灰尘都打扫了,家里的桌子、板凳则是早早让人漆成大红色通风备用。
看着打扫一新的屋子,乾进感叹道:“真是人要衣装,屋要新装,这打扫了我都不敢认了。”
阿兰打趣道“我只听过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哪有什么屋要新装,咱们家大公子还真是会编。”
“我哪会编,这不是托了新娘子的福嘛,哈哈”。
娟子佯怒道:“一个个都嘴上功夫了得,干起活来就是弱的,还不赶紧干活。忙好了,再去你舅舅家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儿子谨遵母亲大人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