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地把枪撤回来,半蹲于墙扶着枪,冷静了几秒钟。他告诫自己,每件事都会有第一次,他不是杀人,而是杀敌!
杀人和杀敌,辉煌和残酷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内互相撕裂着。
明台鼓足勇气,拔枪决战!
乌黑的枪管再次突破低垂的窗帘,在掩护的帷幕下,瞄准前方,开始静静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随着分分秒秒的推进,明台的心愈来愈静,静到自己仿佛凝固成了一幅静止的画。
对面的窗户被一双手轻轻推开了,明台看见酒店女侍者打扮的于曼丽朝自己隐蔽的方向发出“确认目标”的信号。她用红色丝带系在半卷的窗帘上,红色丝带在微风中簌簌飘动,分外醒目。
明台专心致志地等着于曼丽收拾房间后退出自己的视线。
于曼丽很快离开房间。
乌黑的枪管在浮动的半卷窗帘下搜寻目标。
“拉脱维亚的樱”近在咫尺;明台的食指只需轻轻一扣,便能定夺乾坤。
突然,三个人影出现在明台的视线。
不是一个人,是三个人。
三个人,谁才是真正的目标?
明台长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拉开窗帘起五十秒之内,开枪射击。
三个人,另外两人是否无辜?他不得而知。辨别目标,几乎不可能。他连目标的照片都没有看到过,他只知道目标就在那间屋子里。
怎么办?
明台的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快速闪过血火漫天的冲锋,尸横遍野的战场,宁死不屈的战士们的血肉。
明台浑身的血液在沸腾。
军人的使命就是忠诚和勇敢。每一个中国军人在战场上洒尽鲜血,他们绝不是炮灰,他们的骨血是红色的,他们用自己的骨血重写战争的结局。
同样,每一个侵略者都像豺狼一样贪婪和凶残。他们披着伪善的画皮,以“保护者”的名义不请自来。这里是中华的国土,我们没有请他们来。
明台内心的独白统领了他的意念。
所以……他决定了!
大开杀戒!
中国特工需要宣泄仇恨、发挥力量!
杀无赦!
他尖尖的耳廓敏锐地挺起,辨听风速,明亮的双眸宛如锋刃寒光四射,从容镇定地盯着瞄准器,手指弯曲,对准目标,扣动扳机!
击出一枪、一枪,再一枪!
子弹裹挟着风速,呼啸而袭,凶猛地洞穿目标的头颅。屋子里三个人全部快速解决,其中,后中枪的两人在刚刚站起来欲逃命的瞬间,一人被击中眉
心,一人被击穿太阳穴。明台几乎是以连发的速度,完美狙击!
一切在瞬间静止,终结。
明台蹲下来,快速拆卸枪支,快速归位。
接下来,他有条不紊地挂上油画框,快速撤退。
明台打开门,走出321号房间,万幸,走道上依旧无人。他快速从楼梯口往上走,很快回到四楼,若无其事地打开409号的房门。
反手关上门,明台的背靠在门上,他的衬衣居然湿透了。
他太累了。
从接到任务起,就在飞机上颠簸,一路迂回,千方百计杀到这里,总算不辱使命。明台如释重负般脱掉自己的衣服,他要放轻松洗个澡,去松软的床上睡一觉。
哪怕天塌下来,他也不管了。
天真的塌了。
香港皇家酒店被香港皇家警察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堵得水泄不通。
日斜的大道上,拥堵着各式各样的人,有没事做看热闹的群众,有拉着黄色警戒线维持秩序的警察,有窜来窜去的各家报馆的新闻记者,有戴着大口罩准备搬运尸体的工人,有日本领事馆的负责人和港属警察局英国籍高级督察,还有许多国籍不明、身份不明,却感官敏锐的特工。
明镜的汽车被堵在酒店门口,她不知道酒店里发生了什么事,心里记挂着明台的安危,破天荒地拍打车门,大声说:“你们谁负责?我要进去!”
司机赶紧劝明镜息怒。他开门下车,向香港警察出示了南京新政府
的证件,香港警察与一名日本人低语了几句,明镜的汽车被给予放行。
明镜回到大厅,先向酒店经理询问发生了何事。经理告知,今日下午三点一刻,日本赴华参加“和平大会”的代表,天皇特使高月三郎被刺身亡,同时遇刺的还有正欲前往华北战场的驻屯军新任总参谋长多田喜二郎和他的随从翻译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