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只要我不死,以后谁还敢扰我清净?索性放开手脚,大杀一场。
念及此,一股豪气涌上,心中沉闷郁气一扫而空。
“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冼剑尘右手虚空一抓,春秋剑已在手,左手摄来案上酒坛,仰头猛灌。
“别跟他废话,一起上!”
“他中了毒,撑不了多久!”
各色法器光华明明灭灭,雄伟
的乾坤殿光怪陆离,不似人间。
玉案倾,纱幔碎,屋梁坍塌,大柱折断。
呼喝声、叫骂声、惨嚎声交织,天上仙宫化作十八层地狱。
华微阵法令滚滚云气涌入大殿,将冼剑尘淹没。
他看不清每个人的脸和表情,只能看见刀剑法器的光芒。
天上地下都是他的敌人,杀一个少一个。
本命剑不在他身边,但他还有十一柄神兵。
“阵法撑不住了!大殿要塌了!”
“在逝水桥前拦住他,今日若被他走脱,我们的同族同门一个也活不成!”
华丽仙宫只剩断壁残垣,酒液泼洒,烈火燃烧。
每个人都杀红了眼,扔下修仙者的皮囊,像一群狂性大发的野兽。
冼剑尘已忘记时间和疼痛,耳中听不见任何声音。
数不清用了几柄剑,杀了多少人,喝了几坛酒。
云海大阵被染红,遥望华微宗主峰山顶,不见仙鹤祥云宫阙,只余一片茫茫血海。
尸体和残肢坠入桥下,被五色鲤争相分食。
直到华微宗当代所有强者力竭而亡,云海大阵雾气终散。
冼剑尘放眼望去,逝水桥上尸横遍野。
西天尽头,残阳如血,寒鸦斜飞。
他听见山风穿过断骨,像喑哑冷箫。
“还有谁?!”剑气荡开,饱食的五色鲤炸作血花。
“冼芥!”冼剑尘放声大喊,“我知道你还在,出来——”
他双眼通红,浑身淌血,像尸堆里爬出的恶鬼,哪有半分剑神风采。
忽而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冼郎!”
“月娘!”冼剑尘心神一震,下意识勾起嘴角,转身迎向熟悉的身影。
长剑便在这一刻刺进他胸膛。
“你——”
冼剑尘张着嘴,抬眼看见少女空洞的眼神。
西海的邪法,摄魂之术。
他踉跄向后倒去,撞上桥边栏杆,电光火石间明白了很多事,甚至闪过一个念头:
“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这柄剑……原来被自己的本命剑所伤,是这种感觉。”
“月娘。”他伸出手,接住跌进怀中的少女。
“你怎么了?是我伤了你?”杜秋月双眼空茫,只能伸手摸索。
冼剑尘站立不住,跌坐在冰冷的逝水桥上,抱着少女轻拍:“只轻轻刺一下,怎么伤得了我。”
少女眨眨眼:“我们这是在哪儿?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她先被摄魂术震碎筋脉,再被冼剑尘的护体剑气反伤。七窍流血,筋骨寸断。
因从前吃过许多灵药,又有披风护身,撑着一口气。
冼剑尘望着她,胸前伤口剧痛,好像身体被生生剖开。
大地、天空、残阳、血海、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开始飞速旋转。
“我们在、在去逛庙会的路上。天已经黑了。”冼剑尘说。
“那些人呢?你不是在跟人打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