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从君衍的额上拿下,突然觉得一阵寒风吹入骨髓。
……
韶言吸了吸鼻子,苦笑地想自己怕不是要栽了。
他的预感一向很准。第二天一早,韶言天旋地转,头痛欲裂,四肢酸软。若非他夜里只是和衣而眠,他怕是爬不起来。
早饭给君衍煮了一小碗小米南瓜粥,生病的人要精细着养护。韶言对自己就没那么仔细了,他现在没法确认自己到底染没染病,只能尽量多吃点东西。
因此昨日熬鸡汤剩下的一整只鸡,都让韶言吃了。母鸡年岁太大,肉很柴,嚼半天也咽不下去。韶言人有些麻,嚼鸡肉像是嚼树根。他鼻子不太透气,舌头也尝不出什么味道。
不妙,相当不妙。韶言心里很清楚这些症状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个会心存侥幸
的人,反而凡事都愿意往坏处想。
但他现在仍旧很淡然,眼神冷漠的仿佛即将染上疫病的不是他自己。好在他现在还没开始发热,勉强还可以做事。
下午君淮来看君衍,韶言几乎在君淮踏进院内的一瞬间就被惊醒。他并没有放君淮进来,隔着隔扇,韶言轻声对他说:“长公子,您还是别进来了,不要沾了病气。”
他说话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一点鼻音。君淮一下子就听出不对劲,连忙问他:“阿言,你怎么样?”
“我没事,二公子也还好。”韶言咳嗽了两声,“城里现在什么情况了?”
“有秦氏的协助,已经暂且控制住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君淮顿了一下,又问:“你当真无事?是不是也……”
韶言也不是那种死鸭子嘴硬的人,被问到了就大大方方承认:“估计是了。所以长公子还是尽可能离这里远一些,你若是也染病,那君氏真的就一团乱了。”
“……我就不应该同意让你过来。”君淮的声音充满自责,“这下可好,若你和晰云出了什么意外,我要如何向父亲交代?”
若说出意外……那倒不至于。君衍除了反复高热外,其他症状都还不算严重。韶言只担心他要是烧傻了该怎么办,难道要变成第二个元四公子?
至于韶言自己,目前也就是四肢酸痛无力加上喉咙肿痛。
但他也就是多坚持了一天。
当天夜里,韶言冷
的不得不披了被子倚在君衍床头。他那么大一个人,缩成一团的样子谁见了也要说声可怜。
这回可倒好,他和君衍一起发热了。
他俩第二天清早谁也没醒过来。韶言倚着床头昏昏沉沉,君衍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原来生病是这样的感受?。韶言迷迷糊糊地想,他长这么大还没有生过病。
好在昨日君淮回去之后留了个心眼,又告诉君珵,叫她来圆影小筑看一看。待到君珵过来时,就看到两个孩子都病歪歪的模样。
她把韶言扶着躺下,让他和君衍两人一里一外并排躺着,也方便照顾。与君衍时不时的高热不同,韶言虽然也在发热,却一直保持在一个不高不低的热度。
脑子清醒一些了,韶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意识到他躺在君衍旁边。
“二公子,二公子!你还好吗?”韶言偏过头,小声问身侧人。
君衍还在高热,意识不清地应了两声。
待君淮夜里赶到,就看到两个少年身上盖着被子额上敷着棉巾排排躺的场景。君衍烧的脸颊与眼角都是通红的,双唇微张,时不时低声轻咳。他连眉目都是微微皱着的,似乎在半梦半醒中也遇见了烦心事。
而韶言则苍白着一张病态的脸。他本身就生的白,但气血又足,以至于头发又黑又粗又浓密。在这一头乌黑瀑布般的散发的衬托下,韶言看起来肤色白的有些过分了。不似君衍皱眉,韶言的神色
可以说是相当恬静。
君淮看着韶言,伸手将他胡乱披散的头发整理一番。
他不能在圆影小筑逗留太久,作为君氏长公子,君氏少主,原本他都不应该来这里。但作为君淮,君衍的亲哥哥,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私心的。
若是阿言知道了,君淮苦笑,想必又要说我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感情用事。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毕竟才十五岁。
在他身后,君珵叹道:“可怜的两个孩子,快快好起来吧。”
“嗯……”君淮轻声说,“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