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帶著周圍的樹葉顫了顫,沈燼一下怔住,像沒聽懂顧嶼在說什麼。
對方用的甚至是肯定句,而不是徵詢意見的疑問句。
那一刻沈燼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應——面前的人居然真的傾身而上,光是忽然拉近的呼吸都讓他無法動彈,整個人懵在了原地。
大白天的,沈燼視野發黑,大腦中樞神經周圍也像忽然炸開了一朵朵小小的、令人炫目的煙花,不給他任何後續思考的機會。
雖然兩人有過多次打鬧,他也不是沒偷偷鑽過顧嶼懷抱,但這好像還是第一次……顧嶼願意主動抱他。
當這個帶著體溫的擁抱真真切切包裹他時,他終究嚇得手心攥緊,腦海里免不了光影重疊,再度閃過那年他分化成omega時的場景。
除夕夜,父母連推帶勸幾乎是趕他出了家門,隱秘的冬日街頭一個人也沒有,寒風侵蝕他骨髓,剛剛扎過劣質抑制針劑的手臂殘存著一陣陣擴散的酸痛,他在那風裡遇到顧嶼,就像遇到冬夜裡唯一一星光亮。
後來他躺在那家旅館尚算整潔的床上,忍受著分化期帶來的強烈反應和痛楚難耐,燒得一陣清醒又一陣迷糊,唯一的慰藉,恐怕就是斷斷續續地想:剛才遇到的那個a1pha……他真好聞,他要是肯抱抱我就好了。
而現在,他好像終於等來了這個擁抱。
顧嶼俯身將他整個人收入懷中,寬闊的胸膛抵著他死死貼緊,讓他輕易就能感覺到這個擁抱足夠用力也足夠繾綣,就像……真的在補償當年那個無助的omega少年。
——以一個成熟穩重、溫柔負責的a1pha的身份。
哪怕只能稍稍撫平一點少年心中的疼痛,也是好的。
很快,沈燼就感覺熱度貼著脖子傳來,顧嶼的信息素沉沉壓著他,像是占有,也像是保護。
他的耳根漸漸升溫,渾身骨頭像融化了一般,只能虛虛站立、伏在顧嶼肩頭小口呼吸,癱軟著任由顧嶼的擁抱支撐他的體重。
風在他耳邊輕輕搖盪,萬物入秋,滿眼是溫柔的素色,時間猶如靜止,他終是不舍地閉上眼,先在這短暫凝滯的溫柔里,將臉偷偷埋在了顧嶼肩頭。
*
風聲漸漸停了,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沈燼才終於撐不住回過神,低低說:「顧、顧嶼……可以了。」
這一聲很軟,與其說是示弱,不如說是求饒。
面前的a1pha卻再度用力收了收手臂,沉重而溫熱的氣息抵在他脖頸一下接一下,貪婪到連掃帶嗅,弄得他真的快站不住了,顧嶼才拉開兩人的距離。
一瞬間,沈燼就後知後覺察覺到自己的心跳快得胸口都在發疼,這仿佛也是他頭一次真切地意識到,顧嶼對他的信息素壓制到底有多徹底。
要不是顧嶼放過他,他可能真不是一邊哭一邊求這麼簡單了。
陰雲幾乎壓到了遠處高樓樓頂,他怎麼調整都沒能壓下呼吸,只好略低著頭,希望顧嶼只把這個擁抱當作本不該有的所謂「補償」就好。
好在顧嶼看起來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在放開時順勢拿冒著汗的手心緊了緊他的手,說:「去吧……我在出口等你,還有……袖口收緊點,別弄感冒了。」
「嗯。」於是沈燼立刻含糊地應一聲,壓著那股快要衝破胸腔的心跳聲,轉身跑了。
第22章
樂園裡越發熱鬧起來,尤其是在遊園路線上,圍欄外可謂人擠人。
顧嶼在出口處等等了挺久才見到沈燼,對方銀槍銀甲龍角,一身紅衣飛揚,一出現便十分專業地和場邊遊客互動,想必這樣的臨時兼職也不是干第一次了。
奇怪的是,唯獨看到他,對方神情躲閃,扭頭就把恣意的笑容給了他身旁的一群女大學生,以至他被淹沒在一陣尖叫聲里,手機鏡頭都被擠得對不上焦。
「……?」顧嶼疑惑地揮了一下手試圖引起沈燼的注意,對方卻更不搭理,甚至背過身去,和另一邊的遊客打起了招呼。
或許是真忌憚他的拍照技術,怕留下什麼黑歷史照片?
「……小氣,記仇,不聽話。」顧嶼只好站到人群外圍走著,時不時按按相機拍攝鍵。好在他身高足夠,也不耽誤沈燼始終在他取景框裡。
他想,秦逐居然撤回照片,他想要沈燼的什麼照片沒有?先拍幾個g,當然,不給秦逐看。
唯一的問題是,沈燼全程沒有和他對上過眼神,整個遊園持續了4o多分鐘,顧嶼都在思考問題發生的唯一可能性:是不是專業需求,遊戲打太多近視了?不然下次多餵點海鮮水果吧,多少能有點保護視力的效果。
他懷疑這樣下去自己真的能寫出一本《兔子養殖手冊》(養肥了再宰版),等遊園結束,作為npc的沈燼還需要繼續在園內走動、跟遊客合影,他便走在附近,等沈燼有空才過去遞了兩個月餅。
好歹是節日,不能在家團圓,儀式感總是要有的。
發現有吃的,沈燼總算肯看向他,問:「怎麼是黑色包裝……不會是五仁的吧?3o2寢滿門忠烈啊,你可別謀害我。」
「頂多下毒,不是五仁。」顧嶼淡淡回答著,又送了送,沈燼勉強接過去咬了兩口,眼底倒不出所料地一亮,說:「臥槽,好好吃。」
接著對方迅把剩下那個收進袖子,說:「還有嗎?再賣我一個,我待會帶回去給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