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她绝对不能再让哥哥走上这条绝路了。
这段日子,各种事纷至沓来,她全然不得空闲,有时深夜念起,思前想后便觉哥哥的腿伤或许便是一切的根源。
他从来便是京中俊才,名门淑女趋之若鹜的求亲佳偶,如何能忍受自己成了个残废?!
何况,在穆桑榆看来,若为江山社稷、黎明百姓,那值得。
为黎谨修守天下,那不值得。
只是,她也只是个深宫妇人,自进了这红墙之内,便再离不得一步,西南边陲远在千里之外,她又不懂什么行军打仗,又能如何?
想来想去,旁的或许不能,她倒是可以依着上辈子哥哥腿伤的症状,调配一副伤药,给哥哥带上。上辈子,哥哥残疾之后,她也曾费了无数心神,看了许多医书。但饶是她尽得外祖真传,哥哥回京之时那伤已拖延了太多时日,什么灵丹妙药都见效甚微。
这一世,她提前做好,再配合她的灵医脉息,激药物的效力,让哥哥随身带着,如再受伤当时便用,想必可以奏效。
距离穆长远出征还有段日子,她尚有余地。
穆桑榆便打定了主意,这几日就在宫中调配伤药,旁的一概不理,至于那些围着云筱柔转的人,更是离的越远越好。
也因此,夏侯宇再度拜访长春宫时,便吃了个闭门羹。
“夏侯御医,我们娘娘交代了,近来她精神渐好,虽还有些倦怠,但想来已无大碍。夏侯御医是服侍皇上的人,还当以皇上龙体为要。娘娘不敢久久耽搁御医,往后就不必再来长春宫问诊了。”
芸香站在长春宫门前,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凝望着夏侯宇,眼神之中流露出几许赞赏之意。
不知怎的,娘娘忽然就话,再不许夏侯御医踏进长春宫门槛半步,更不准长春宫的人与他有什么私相往来。
当真是可惜了,她们天天闷在这深宫之中,能见着的男人除了皇帝就是侍卫,那些个太监只能算半个男人。
皇帝固然风流潇洒,俊美无俦,但他是娘娘的,那当然是不能乱看。
至于侍卫,宫女们等闲不能随意接触,平日里也难有什么交集。
好容易来了个养眼的男人,可惜还没看上几次,娘娘就不许他再来了。
身为长春宫的大宫女,芸香当然不会小眼薄皮的看见个似模似样的男人就陷了进去,只是宫女儿们的生活从来枯燥无聊,能调剂一二也是好的。
穆桑榆不想见他?
夏侯宇剑眉微拧,淡淡言道,“贵妃娘娘凤体尚且欠安,如何就能停医断药?何况,之前是皇上命微臣来为娘娘医治的,如今娘娘并未大安,微臣便就此不来,日后皇上问起,怕是要怪罪微臣躲懒懈怠,推脱职责,微臣担待不起。”
这是怎么一回事,穆桑榆为何忽然就不愿见他了?她的绿头牌还在敬事房挂着,依旧还要抱病避宠,如何就再不许他诊治?
何况,还有和安公主的那段心病。
芸香浅笑,“奴婢也只是听命行事,余下的奴婢也不知情。只是娘娘说了,她会向皇上奏明原委,再从太医院调拨一位太医过来。夏侯御医医术精湛,手腕高明,娘娘不敢多多劳烦。”
虽是宫女口中的转述,可夏侯宇还是听出了穆桑榆那冷淡嘲讽的意味。
他俊脸微沉,竟上前一步,“还请姑娘通禀,夏侯宇求见贵妃娘娘。”
不知怎的,他有些心慌,急切的想要见她一面,听她亲口说个明白。
夏侯宇深得黎谨修信赖,在这宫里地位非同一般,若是换做别的嫔妃手下的人,或者也就让步了。
但芸香可是贵妃的得力臂膀,自是不会堕了长春宫的气势。
她微微欠身,不卑不亢的笑道,“娘娘此刻不想见人,还请御医莫要为难奴婢,阁下请回吧。”
看着眼前身量娇小、却丝毫不肯退让的小宫女,夏侯宇一时却也没了法子。无论地位再如何然,他到底只是个御医,自是不能硬闯嫔妃宫闱。
“罢了,既是娘娘不愿见微臣,那么还请姑娘将这瓶丸药转呈给娘娘。这药……”
“夏侯御医,”芸香不待他说完,便率先打断了他,“我们娘娘还交代了,这不是份例里的物件儿,往后也不准再往里传递,免得坏了规矩,落人口舌。”
原想递出去的药瓶,就这么僵在了手中。
夏侯宇倏地收回手去,藏于袖中隐隐捏紧了那药瓶,指尖泛出了青白。
半晌,他拱了拱手,一字未,扭身大步离开。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自己哪里惹怒了她?
前回虽说言行略无礼了几分,但总归并不算十分出格,她当时也不见怎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