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南霜聽她聲音一低,話里話外的惱意散去了大半,忙趁熱打鐵道:「盛將軍總是為你好的,許是看你傷心,才說這些話想讓你把事情想開些,他不會害你,說的也都是公道話。」
「公道話?」盛媗垂下去的眼皮一掀,略帶哀怨地看了衛南霜一眼,「我看他分明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
衛南霜一愣,繼而笑開:「這麼說,端王殿下還是能做咱們盛家的女婿了?」
盛媗沒承認,卻也沒否認,小嘴一噘靠到衛南霜身上撒嬌:「哼,你們都偏心他,現在連哥哥都站在他那邊了。」
衛南霜笑,拉住她的手道:「雖然長兄在身份上有所隱瞞,但對你的情誼半分不假,也毫無保留。你對他不也是一樣嗎,在意是長兄這個人,又不是他的身份。」
說歸說,心裡的彆扭卻不是這麼容易想通的,盛媗低不可聞道:「我氣的是他騙我……」
「篤篤——」門外響起兩聲敲門聲。
是盛景聿找盛媗。還沒到用飯的時辰,若不是要緊事,盛景聿不會這個時候來敲門,衛南霜便主動起身告辭了。
衛南霜沒讓盛媗送,盛景聿卻還是堅持親自送人出了府,回來路上才和盛媗說道:「剛得到宮裡的消息,皇上怕是不行了。」
「什麼……」盛媗腳步一慢,早知道皇帝病倒,卻沒想到病得這麼嚴重。
盛景聿眉眼微垂,步幅未變,又道:「先有廢太子謀逆,如今皇帝又病危,邊關已有異動,怕是要亂。」
盛媗的步子徹底停了下來。
盛景聿已經走在了她前頭,聽見身後的人停住腳步,步子這才也跟著慢慢停下來,轉過頭看:「你有什麼打算?」
「什麼……」盛媗其實知道盛景聿在問什麼,只是沒想到變故來得這麼快,一時猝不及防,根本無暇思考。
「我這兩日便要啟程回滄州,你呢,回去嗎?」盛景聿低聲問。
「我……」盛媗兩隻手攥到一起,鬆了緊緊了松,「我不知道……」
盛景聿點點頭,神色未變,瞭然道:「還有兩日,你自己的事自己決定,決定好了告訴我。」
盛媗反應遲鈍地「嗯」了聲,盛景聿便轉過身走了,盛媗望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如山,走得遠了,卻看不出高大了,只剩孤零零的挺拔,獨行踽踽。
*
盛媗睡到半夜,很意外地醒了,覺得有些口渴。她夜裡不起夜,也不喝水,水通常就放在外間,她披了衣裳出去喝水,剛轉過屏風,被映在門上的長影嚇了好一跳。
「誰?!」她壓低聲音問。
門外的人大概沒料到屋裡的人夜裡會醒,長影微微晃動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原狀,映在門上一動不動,好像這樣裝作一個死物,就不會被屋裡的人發現他站在門外似的。
「……」盛媗立馬知道是誰了,「……衛衍?」
門上的長影照舊沒動,可盛媗卻看出來,他仿佛滯了一下,然後她就意識到,自己既沒喊他「殿下」,也沒喊他「世子哥哥」,而是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盛媗:「……」
喊名字而已,他的名字是什麼稀罕物嗎,被人喊一下值得他渾身一震?
……他怎麼還不說話?大半夜跑來她房門口,就為了當個啞巴護衛?
門裡門外兩個人各懷心事,不約而同地靜止了一會兒。
片刻——
「珚珚……」
「你……」
兩個人同時開腔,聽見對方說話,又同時閉了嘴。
又一陣沉默後,衛衍終於開口道:「聽說……你要回邊關?」
盛媗一噎。
聽誰說的?她什麼時候說了?她明明還在考慮當中啊。
盛媗:「你聽誰說的?」
她沒否認,門外衛衍沉默兩息:「……道聽途說的。」
盛媗:「……」
「你……能不能不走?」衛衍隔了須臾道,聲音隔著扇門,傳進來又低又悶。
盛媗無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嗓子乾澀得厲害,才想起來自己是口渴出來喝水的,轉頭藉著月色去倒水,衛衍問她的話像被她刻意拖著,不知道怎麼答,也不肯去想。
衛衍等了片刻,只等到嘩嘩的水聲,那水聲在寂夜裡化了形似的,仿佛是潑在身上的一盆涼水,澆得他渾身濕冷,狼狽至極。
衛衍以為盛媗是給出回答了,對著緊閉的屋門慢慢垂下頭,還有一句話已經沒有勇氣再開口,但不知哪裡來的執念,還是低聲低氣地說了出來:「珚珚,我和你一起回邊關,行嗎?」
第125章帝崩
屋子裡正一邊喝水一邊胡思亂想的盛媗,隔了兩瞬才聽懂門外衛衍傳進來的那低低的一句話,愣了愣,一口水險些嗆出來,一連咳了好幾聲。
屋外衛衍聽見動靜,忙抬眼隔著門看屋裡影影綽綽的人影,克制著沒直接推門進去,低聲問:「怎麼了?」
盛媗一邊咳一邊擺手,又想起來他看不見,好不容易止了咳說了句:「沒什麼……」她拍了一陣胸口,感覺喉嚨不癢了,問門外的人,「你剛才說什麼?跟我回邊關?那你不做皇帝了嗎?」
方才聽見她咳得厲害,衛衍身體不自覺前傾,幾乎要靠到門上,這時候聽見她緩和下來問,才又慢慢站回了原位,清醒又克制地說道:「我從來沒想過要什麼皇位,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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