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的規矩,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兩人聊了許久,都想知道對方在自己沒看到的這些年裡過得如何。
「你……」燕晗深又想到一個問題,他挑著眉,帶著一絲絲抱怨,「上輩子怎麼就活到了二十多歲啊?」
說好了要一起長命百歲的,誰承想,兩個人中居然沒有一個做到的。
還很小的時候,燕晗第一次上網查閱關於顧玄的生平時就很在意,這位平德帝在位只有短短七八年,死的時候還不到而立之年。
而平德帝之死屬於千古謎團,能出一期《走近科學》,上兩次《探索發現》,寫出無數野史的那種。
說是當天這個人還好好的,半夜了還在勤勤懇懇工作開會,可忽然就倒地不起了,身上一點兒傷都沒有,也沒有中毒跡象,人就那麼沒了。
在後世人創作的電視劇和小說里,對他的死因有各種猜測,甚至還有說是女帝下毒毒死了自己的親兄長這樣明顯抹黑的言論。
對於自己的死因,顧以青給出了很直白的四個字:「加班猝死。」
燕晗:「……」
燕晗「嘶」一聲,眼神同情:「你也不輕鬆啊。」
「這個真相一說出去,考古學家都得跟著一塊兒沉默吧。」燕晗直搖頭,「還是我死得比較轟轟烈烈,拋頭顱灑熱血才是男兒本色。」
一聽燕晗說起這個,顧以青忽然就沉默了。
他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麼說的不出話哽在喉頭,又似是在壓制著足以將人吞沒的洶湧情緒。
察覺到了對方眼中閃過的陌生情緒,燕晗愣是從那張依舊沒啥表情的臉上看出了難言的辛酸苦楚。
戰場兇險,燕晗早就見慣了生死,也想過沒準兒自己哪天就會死在沙場上。
但是跟他一塊兒長大的小皇子可沒上過戰場啊。
兩人還約好了等頭髮白了也要一塊兒賞月,一塊兒喝酒,一塊兒行俠仗義,走遍大昭的山河湖川。
後來他自己先走了,留下顧以青一個人舉目無親,著實不地道。
「其實血流太多了,到後來就感覺不到疼了,刀啊劍啊扎在身上也感覺不到了,我死的時候真不覺著怎麼疼的。」
燕晗連忙找補了一句,卻看到顧以青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燕晗有些小小的心虛,正思考該說些什麼補救才好,還沒有頭緒,就聽到大門處傳來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看到進門的人,燕晗叫了聲:「姨姥姥。」
姨姥姥今年七十多歲,身形微胖,腿腳不便要靠著輪椅出行。
但她看上去很有精神,腰背永遠是挺直的,那一頭及腰的長髮已經花白,卻絲毫不減溫文爾雅的氣質。
單元門和家裡都經過改造,是沒有門檻的,只是遛彎兒的一段路,姨姥姥出行並沒有障礙,她也喜歡自己動手推輪椅,但是孟奶奶不太放心,每次她出門都要跟著。
孟奶奶是在家裡幹了快四十年的保姆,平時都住在家裡,負責照顧這個家上上下下。
兩人前後腳進來,發現家裡今天多了個人還有些驚訝。
姨姥姥很是開心,笑起來也十分溫柔:「囡囡帶小朋友回來了啊。」
孟奶奶在她耳邊小聲提醒:「燕老師,這是晗晗。」
姨姥姥剛說完話就反應過來自己叫錯了名字,但是當著小客人的面兒不好說什麼,只忙著招呼著客人。
很快,顧以青就被讓到了沙發上坐著,跟前擺滿了茶水點心和水果,孟奶奶還把電視打開,將遙控器塞進了他的手裡,讓他不要拘束。
姨姥姥一看他身上的校服,臉上的笑容更加慈祥:「你也是一中的啊,你叫什麼名字,哪個班的,成績怎麼樣,學習上有沒有什麼不懂的地方?」
燕晗解釋:「我姨姥姥退休前就是咱們學校老師,教數學的。」
不知道是因為學生對老師有一種天然畏懼,還是因為面前的老人是燕晗現在的家長,顧以青忽然覺得有些緊張。
說了幾句話,見過無數學生的燕老師也察覺出了這位小客人有些拘謹,帶著孟奶奶就說要回自己屋看書了,把客廳留給了兩個小輩兒。
剛才兩位老人在的時候,燕晗都沒有站起來,怕暴露自己腳扭傷的事情,等人走了才用單腿蹦的姿勢蹦到了餐桌邊。
餐桌就在廚房門口,離客廳很近,還能看到電視,燕晗朝顧以青招了招手:「要不要一塊兒吃個晚飯。」
顧以青點頭,早上他就跟家裡人說今天要去將軍廟幫忙,晚上不回去吃飯了,正好可以跟著燕晗一塊兒吃飯。
燕晗打開電飯鍋,拿出碗來盛飯,顧以青剛一落座,就聽到電視響起了晚間聞的開場音樂。
他坐在燕晗的對面,背對著電視機,但還是能清晰聽到晚間聞的播報員們那字正腔圓的聲音。
「歡迎收看今日的《每日看點》,今日播報的主要內容有——」
「天氣轉暖,本屆冰雪博物館將於本周日正式結束展覽,冰雕也將全部拆除,想要去冰雪博物館參觀的朋友請抓緊時間。」
「警惕型毒品,一小學門口的學生市成非法交易窩點,毒販將毒品偽裝成小學生玩具進行售賣。」
「考古發現,去年於鏡水縣發現的古代墓葬群,挖掘工作已經接近尾聲,一號墓主人身份已經確定,系昭國時期的第三位君主,平德帝顧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