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偏巧这一日却不知为什么,竟和人口角争执到打闹的地步,等沈嬷嬷知道时,那孩子已经叫对方的家人抓去了家中,说这孩子持械行凶,要抓去大狱。
沈嬷嬷带着儿媳赶紧去找了对方,谁知道那户人家却是十分凶横,一开口就索要三百两,不然就要送官。
沈嬷嬷一生不容易,男人早死,儿子也下落不明,一家子每个男人做顶梁柱,本就艰难。
若是她能仗着贾府的势,或许也不至如此,可王熙凤院里能干人太多,她在里头又是个从不起眼的,地位也就比一般的洒扫嬷嬷略强些罢了,一遇到这样的事,可不就慌了。
至于她这儿媳,也是个软弱性子,一辈子没和人红过脸,儿子叫人抓了去,连面也没见着,当晚一回来就气病了。
沈嬷嬷又担心儿媳孤身病在家里,又忧心小孙子当真被人送去大牢,听说对方和官府里可都有人的。
她虽然薄有存款,到底拿不出这么多,更不敢让府里知道,怕丢了差事,更还不上银子了。
王熙凤听了,忍不住想起原著里,王熙凤庙里收钱,插手张金哥诉讼官司的事来。
想那老尼姑不过就中传个话,原主便收了好几百两的银子,插手干预,毁人姻缘,枉送人命。
虽然书中写此事,重点在王熙凤这样包揽诉讼,昧人钱财,可这沈嬷嬷若是能有那老尼姑一半无耻,恐怕也不至于开不了这个口。
难道她不知道王熙凤能帮她?
不过是因着她开不了这个口罢了。
“算了,也是个可怜人。只是她怎么没和我说呢?”王熙凤皱眉,感叹完沈嬷嬷不易后,也有些疑惑。
“她不主动跟奶奶张口,想必不是不信奶奶的能力,而是怕自己没什么好处,能孝敬给奶奶。”平儿解释道。
虽然和沈嬷嬷接触不多,可下人求主子办事的规矩,她多少还是知道些的,总是要孝敬点什么的,才好张口。
这沈嬷嬷家里就只有老弱妇孺这三口,哪里进得了什么好东西给自家奶奶。
“也是,她一个无钱无势的下人,能给我什么好处?
定是怕我不帮忙,她倒是落个没脸。”
王熙凤了然,想了想,便让平儿拿了嫁妆里的两个金项圈去当了,只以平儿自己的名义,将那银子送去给沈嬷嬷,免得她多想。
倒不是她做好事不留名,实在是不想插手太多。
对方既能拘了沈嬷嬷小孙子,只怕也不是简单的人物,暗中借钱让沈嬷嬷私了就最好,既能护住她那小孙子,也不至于暴露自己。
虽然不怕事,但王熙凤现下还是想安心调养身子,并不想搀和太多外头的事。
当然,那时的王熙凤还没想到,很快的,她安心调养的计划就落了空,却是沈嬷嬷这个她并没寄希望太多的下人主动请命,帮了她这样一个大忙。
如果不是沈嬷嬷,那她要送信到王家,只怕就要多费些周折,另外买通其他下人,虽然也可以成事,暴露风险却大得多。
秋千渐渐停下。
看着王熙凤再次陷入沉默,平儿只以为她还在担心沈嬷嬷祖孙,便又笑道:
“小姐放心,前天沈嬷嬷才刚来过,说是小姐给的药材极好,她那小孙子如今已经可以安枕,夜里也再不会惊得说梦话了。
我怕她来得多了,惹人注目,让她三日才来一回,就混在说书的女先生里头跟进来,人不知鬼不觉,定然不会出问题。”
王熙凤点头。
有平儿安排,她没什么不放心的,况且她给的药材,都是空间里的珍品。
根据沈嬷嬷所说,她那小孙子大约是受了惊吓,并未受伤遭人虐打,还好对方虽然下手蛮横,多少还算有点顾忌,想来也是图钱罢了,并不打算真的弄出人命大事,因此收了银子后就将人全须全尾地还了回来。
“她这小孙子以后怕是不好再回那私塾念书了。”
王熙凤有些无奈。
她现在不想出面,那沈嬷嬷这小孙子日后念书就是个问题,就算打闹对方和私塾都不追究,这孩子自己心里恐怕也难过得去,看他回去后日日惊梦,睡卧不宁就知道了。
“是啊,偏偏小姐现下又不好出面,只恨对方实在可恶,私塾里那么多人,偏要针对个没爹的孩子,不过就是看沈嬷嬷和她儿媳两个无依无傍的,好欺负罢了。”
平儿也很是惋惜。
做下人的,虽然在贾府算得吃喝不愁,一应用度都比外头小户人家强上许多,可到底脱不开一个“奴”字,沈默默虽在贾府为奴,可她的小孙子却并非贱籍,本还想着日后可以考个功名,沈嬷嬷婆媳两个也算有个指望,不想又遇到这样的事。
“哟!这是说什么呢?这么生气?往日里看平儿是个最沉稳的,怎么这会子脸都气红了?
来,和婶婶说说,可是遇着了什么麻烦?是送去栖风苑的什么东西不好,还是有不长眼的下人不听话了?
不论什么,你横竖只管说出来,自有婶婶给你作主。”
杨氏才一出了门,就见到主仆二人在秋千架旁说话,虽然听不真切,却显然两人脸色都不甚好,便笑着走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