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心理輔導,付一點費用,很合理吧?
搭訕的男人陳墨然的確都沒有理會,但林樂然靠近她,只說了一句話,就讓她短暫分心,看了他一眼。
他冷淡的、平靜的說:」你這樣喝,找好人接你回去了嗎?「
如果單單只是這句話,並不足以讓陳墨然對他感興,但偏偏他的語氣和神態,在那個瞬間,竟然有七分像蘇言——那種微微評判的口吻和理所當然的管束,和方才來搭訕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沒有嬉笑的神情,沒有叫什麼」小美女「之類的輕佻稱呼,沒有打算請她喝一杯,沒有警告她不要留在這裡,沒有故作的溫柔和親昵,反而有一種讓她感到熟悉和舒適的疏離。
她不免愣住幾秒,目光在他身上流連。
就在這幾秒中,林樂然敏銳地捕捉到她目光里突如其來的留戀和纏綿,又很快變得清醒,消失不見,但是已經夠了,他已經知道他說對了開場白,下一步,就是繼續靠近她。
他要了一杯酒,微微笑著問她:」覺得我很眼熟是嗎?我像誰?「
陳墨然試圖克制,但她實在克制不了,她喝得太多了,難免想向陌生人傾吐,她又盯著他看了許久,林樂然並不著急,沉默地、沉靜地等著。
眼前的一雙眸子微紅,盈盈含著水,帶著迷濛的酒意望著他,徒勞無功的控制著自己,柔軟、無害、可愛,林樂然心想,兔子。
終於,情緒被酒精和溫柔的凝視催化放大,一滴眼淚落進杯子,她說:「蘇言。」
可是林樂然像蘇言,也就只有那一瞬間、那一秒鐘,他原本很溫柔地接下這話,說著:「那麼今晚,我就是蘇言。」
「你不是。」
「嗯?」喝多了不跟他順其自然調情的女孩子少見,語氣這麼冷峻的更少見,他調整了關於她柔軟的一些判斷,又說,「我可以是,把我當成他,和我講講他吧。」
酒吧的霓虹燈光怪6離,陳墨然像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醉意蒸騰,臉頰微粉,但是神情嚴肅,盯著他認真審核,然後說:「一個人是永遠不可能成為另一個人的。」
林樂然被她軸的服氣,輕輕嘆了口氣:「好吧,我叫林樂然,你可以和我喝杯酒嗎?」
今夜可以去認識一個陌生人,於是她說:「可以。」
他笑了起來。
林樂然原本很少在這種場合使用自己的真名,但遇見了陳墨然以後,他漸漸養成了這個習慣。
他不再更換英文名和花名,也不再和女孩子說:「你可以把我當成他。」
這些影響並不是在最初就發生的,他見過的女孩子太多,再特別也不會在一開始就特別,何況陳墨然在一開始也沒有多特別,只是有一點——算是有點特別。
那天晚上他如願拿到不少業績,陳墨然買了很多酒,也喝了很多,可是他沒有從她嘴裡再聽說關於蘇言的隻字片語,他沒能了解她的故事。
煙已經燃盡,回憶也暫時結束,林樂然關上窗戶,然後找來菸灰缸摁滅,開始緩慢地思考陳儷語剛剛問他的那個問題。
前進,還是後退?
他原本以為蘇言的出現只是暫時的,一次出差,一個插曲,墨然能和蘇言發生什麼,一晚、一天、一周?
他挑釁蘇言,只是為了讓對方少掉這份騷擾心思,現在看來他猜錯了,蘇言的計劃很可能更鄭重也更長遠,陳儷語希望他能為了陳墨然和蘇言對峙,但是他真的準備好了嗎?他應該做些什麼?
樓上兩人的目光和對話,陳墨然當然毫不知情,她完全沒有試著抬頭過,一見面就只盯著蘇言,第一眼,陳墨然就覺得奇怪——蘇言居然沒有帶領帶,而是微微敞著襯衫的第一顆扣子,而且這件襯衫明明是偏正式的款式,不是古巴領或者羅馬領那種偏休閒的款式。
她以前有時候會開玩笑,說蘇言是高嶺之花,有強迫症,搭配必須完美,西裝禮儀完備,而現在他露出這樣的破綻和不完美給她看,她卻覺得奇怪。
一上車關上駕駛座的門,她覺得更奇怪了——香水的氣味不對。
蘇言有餐廳的地址,知道她定的是高檔私廚,他原本該穿他的高級定製套裝,配上一條精心搭配的領帶,以及慣用的那支香水chergui(摩洛哥熱風)。
那是一種乾燥的菸草味,慢慢地裹上奶油的甜香,最後留下的是玫瑰和乾草焚盡的味道,前調是菸草、蜂蜜、鳶尾花。
為了與他相配,她穿了淡紫色的禮服,用的香水是蘆丹氏的柏林少女,但是他們卻這樣錯開了。
蘇言在車裡噴了迪奧真我,非常好聞,也僅僅是好聞而已,這是當年的陳墨然唯一認識唯一知道的香水,約會時悄悄噴上,很快被蘇言察覺,而小心思被發現的雀躍剛剛持續了五秒,蘇言就溫和而冷酷地評價她為「非常大眾」。
他講話會有一種無意間的刻薄,毫無察覺地繼續說了下去:「甚至不能叫做平庸,而是面目模糊。」
陳墨然的笑容僵在臉上,雖然蘇言解釋過了。
「是說香水,不是說你。」
但是她無法不沮喪,而在下個月的情人節,他卻帶她去試香,親手為她挑選了這支柏林少女。
這款香水帶著鮮艷的紅色,甚至不能被噴在淡色衣物上,馥郁的紅莓漿果的香甜過後,尾調是木質玫瑰的冷冽,這是一朵帶刺的玫瑰,於是蘇言在她耳邊說:「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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