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韞白輕輕頷。
他抬起手,將畫架往後推了少許,站起身來。
伴隨著姿態的改變,窗外夏日的陽光宛如透明的玻璃瀑布,傾灑在他的發梢和眼睫上,將烏墨般的沉色鍍上淺金的輪廓。
同學們紛紛望過來,好奇的視線落在那副萬里無一的皮囊上,立刻轉變成了驚訝和狂熱。
教室里響起一片強壓激動的氣聲。
「好帥!」
「天哪,他不是咱們院的吧?我不可能對這種等級的帥哥沒印象!」
「又帥又沉穩,絕了。是研究生嗎?」
平日裡很乖的學生們,此刻一個二個變得興奮不已,那副拼命往後扭頭的架勢,簡直是連脖子扭斷都在所不惜。
柳拂嬿用教鞭敲了敲講桌,卻也沒什麼效果。
眼看著喧譁聲越來越大,恨不得涌到走廊里去了,柳拂嬿不得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我理解你們的心情……」
說完這句話,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不過還有幾分鐘就下課了,希望大家再忍耐一下。」
這話很有效果。
大家想到下了課就能跑過去近距離觀賞,也不用急於這一時。
騷動總算平息下去。
柳拂嬿這才平靜地看向薄韞白,做了個請的手勢。
「說吧。」
同學們有些茫然,片刻後才回過神來,想起這個帥哥是要回答老師的問題。
可能整個教室里,還惦記著這件事的人,也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聞言,薄韞白喉結微動,懶聲作答。
「王蒙、黃公望。」
他嗓音倦然,吐字間有種遊刃有餘的餘裕,仿佛能給言辭里提到的人和事,都鍍上一層矜貴清沉的氛圍感。
嗓音映入在場所有人耳中,大家只覺得,就連教科書上這兩個渾身都是枯燥考點的老頭子,也驟然間變得有了吸引力。
「……正確。」
不知怎麼去形容心頭擴散開的那股淡淡的情緒,柳拂嬿表面上仍舊是無波無瀾的,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
這下,畫室內的騷動更勝一籌,幾乎到了連門都關不住,能影響到隔壁那間空教室的地步。
這種等級的帥哥,竟然還是班裡唯一一個高處不勝寒的學神,試問誰會不激動。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柳拂嬿垂眸看了一眼表,還有半分鐘下課。
她也就沒再維持紀律,而是走到薄韞白身旁,用附近學生都能聽到的聲音道:「下課把學號抄給我。」
雖說薄韞白當然沒有學號這種東西,但她一貫是個賞罰分明、遵守諾言的老師,這個人設得在學生面前立住。
柳拂嬿應付差事般說完這句話,便要轉身回講台。
卻忽然被他叫住了。
聽見他嗓音響起的一瞬,柳拂嬿心臟陡然懸起。
都裝到這一步了,他可千萬別在眾目睽睽之下,忽然冒出一句「老婆」之類的話來。
後果會是什麼樣,她簡直不敢想。
仿佛察覺到女人霎時繃緊的雙肩,薄韞白唇畔稍扯,微不可見地笑了一下。
他懶懶垂下眼睫,原本窄而深的重瞼也愈發明顯,漫聲道:「我不用加分,不過,想要一個安慰獎。」
「可以嗎,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