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宁“哈哈哈景美人更美,拍好啦。那新年快乐,那我先上楼了,哥哥还有小珣哥咱们明年见啊”
说完挥挥手,小姑娘一溜烟兔子一样拔腿跳回了自己的房间就关了门,快得让人不及反应。
她已经跑出来玩了一整天,妈妈肯定担心了,得赶紧打电话给妈妈保平安,然后还要给小学长电话拜年,很忙的吖。何况她自己也是谈了恋爱的,当然知道电灯泡有多讨厌了
走了
霍修珣不解。裴临多么辛苦才弄了这一切,今晚的主角就这么走了
皱眉迷惑看向裴临,却见那人灰眸里也不见意思失落,反而是带着浅笑,像是夜幕星河。
指尖微微烫,他拉他上楼。
霍修珣没有动。
他就那么愣愣看着裴临灰眸里的柔光,忽然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破土而出生根芽的期望
屋内彩灯星星点点,他有一刻心动的猜想。
或许,有没有一点点可能。
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哪怕低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概率。
潜移默化,滴水穿石,石头生花。
一如四年前的那一晚,他麻木不仁地坐在飘着淡淡青柠香的车子上,以为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永远永远不可能得到希望和救赎,然后车辆转过街角,那个人灰眸定定看着他,说了一句话,整个世界再度鲜活。
他不知道。
心脏希望彻底刺痛。
充满不安,心脏收紧,浑身血管都在叫嚣抽搐。
他琥珀色的眸看着裴临,等待他的宣判,不敢移动一丝一毫。
他现在十四岁,已经有了一副少年高挑俊美的外貌。不再是一只没有性别的小恐龙,却永远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默默在他身边不敢踏进一步,不敢说、不敢表达。
不是怯懦。
而是他清楚自己承受的极限。
从小到大,他恨裴临优秀、恨裴临无情,可说来说去内心深处一直知道这不过是气急败坏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那个人是他私藏在黑夜里恒久不灭的小灯塔。
哪怕世事无情,心脏被生生碾碎过很多次,只要灯塔不灭,他就还能活下来。
可同时他又实在是太累太累。
撑着光鲜的外壳,内里遍体鳞伤不像人样,再被扎一刀多半就死透了。绝对不可能再拿有多余的力气被嫌弃后还能笑一笑没事人一样爬起来,苟延残喘努力追。
他做不到。
所以,这大概是一个死局。
还好裴临没有感情,他甚至想过一辈子都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偷偷缠着他,默默在他身边给他养猫养鸟,给他做饭一切谈论文学和技术。
就算得不到喜爱,就算心里多少有点委屈,认了。
偷来的一辈子,又怎么样不算是完完整整的一辈子呢
至少
眼前一片晃眼的明亮。
是裴临拉着他的手上了楼,推开了房门。
熟悉又陌生的那个小房间里,新年夜里竟然是满地明烛,烛影倒影在屋顶,搭配着房子形状玻璃烛台在墙面上拉长的尖顶城堡。
一时间比霜降世界里的漫天星河还要璀璨漂亮。
原来不在霜降世界,时间也可以在瞬间定格。
满地温暖的烛光中,霍修珣恍恍惚惚。
忽然想起上辈子的某个除夕夜,他太寂寞了,于是派人去看看千里之外裴教授在公寓里干什么,结果拍来的模糊视频让他啼笑皆非。
裴临家里也是没有任何节日氛围,连窗花和门联都没有。
大年夜外面烟花隆隆,而他就那么一片漆黑中开着电视,给自己囫囵下了一碗白白胖胖的饺子,蘸醋,剥蒜,然后看电视,吃。
继而,第二年、第三年,裴教授也都是这么过的。
一个既没有低级趣味也没有高级趣味的人,一个本质上就是个脱离了生活趣味的人。他看视频看得笑死了,比惨的快感油然而生,同时又咬着牙恶狠狠地想,总有一天,把他捉过来,亲自教教他什么叫“趣味”。
而如今再一次意识到,人家根本不用他教。
岸边的灯塔不需要任何牵引和指示,也能自己足够坚定、温柔、强大。
霍修珣僵硬得整个人指尖都动不了,鼻子疯狂酸,半晌,喉结终于动了动。
“你知不知道,”他声音嘶哑,“这么多蜡烛摆出来,很容易失火。”
裴临“嗯,知道,不是明火。”
说着他躬身,拾起一只蜡烛放在他的手心,那蜡烛是塑料的,很轻,里面橙色的火光是灯光,很逼真,烛芯还一摆一摆的做出火焰的效果,但不是真的火。
霍修珣像是被噎住一样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