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知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
他慢慢睁眼,目光有瞬息的茫然。
直到熟悉的疼痛从身体里迸出,无力和虚软持续充斥在四肢百骸,他才低低呛咳起来,拧起好看的眉。
“沈晏知!”
周清和按住他想要动的手臂,特意避开缠着绷带的地方,温柔的阻住他的动作,“别动,在输液。”
又是有些日子不见,能够看的出来,沈晏知气色稍好一些,但眼底的阴郁又重新浮出来。
他还是瘦的厉害,容色却未曾削减,轮廓精致,透出极致的苍白美感,宛若易碎的瓷器一般,端放于高高的展台之上。
让人觉得缥缈又悠远。
“清和?”
男人动了动苍白的唇,哑声笑了一下,目光里露出几分柔和的意味,但又很快散开。
眼瞳的焦距忽明忽暗,聚起又四散,他自嘲的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喃喃道了一句:“又来了。”
傅嵊不解,刚要问,却被周清和拦住。
她理了理头,宛若素日里一样莞尔一笑,语调也是一惯的轻快:“沈晏知,起床了!”
一旁的傅嵊禁不住愕然。
这……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做什么?
只见周清和倾身凑近,毫不见外的吻了吻那人脸颊,“我想染个头,你觉得什么颜色好看?”
男人眼睑动了动,还是没睁开,神色似乎有些挣扎,但僵持片刻,还是低低开口:“紫色吧!”
“你喜欢。”
周清和愣了愣。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从绝对的控制把握到纵容退让到如此地步,到底需要经历什么样的过程?
她起初回国的时候,就因沈晏知染回了黑,到现在都没再染过。
如今沈晏知分明是认为自己身陷入幻觉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应她,也改变了最起初的控制欲。
“沈晏知,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周清和小心的握着他因输液而冰凉的手,细细摩挲着他的手指,低头的时候,眼泪“吧嗒”掉了下来,砸在他满是针孔的手背上。
男人似是有所察觉,慢慢睁开眼睛。
“清和?”
“是我,”周清和笑着,眼里却含着泪:“没有幻觉,我回来了。”
抑郁的严重阶段,会出现真实的幻觉,导致病人做出许多异于常人的事情,这一点傅嵊倒是有所了解,可……他实在没想到,这样的症状,居然会出现在沈晏知身上。
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沈晏知动了动,手腕撕裂的痛感传来,拉回了他的意识,他再度看向周清和,细细打量她,许久后又松了口气,冷汗慢慢沁出掌心。
“黑眼圈真重,再哭就更丑了。”
周清和噘嘴,破涕而笑:“我回来你不高兴,净说扫兴的话。”
顺而指了指这人手腕:“喏,还送了我一个大礼,你说,过几天的婚礼怎么办?”
沈晏知看了看那只缠着纱布的手腕,挑了挑眉,摸索着一旁,按下升降,慢慢坐靠起来。
“我以为,婚礼不会举行了,你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