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衍成一個個將他們踹出去,「都給我滾!都是來看我笑話的是嗎?」
時隔半年,再與薛有疾相見是在春滿樓里。
胡姬歌女,鶯鶯燕燕,無數熏過香的帕子飄搖著招攬客人。
二人相坐甚遠,互相看不見對方,只傳音交流。
「近日如何?」
「薛詔給我晉了位分,我如今已是十八瓣銀蓮,多謝阿成,替我殺了那幾個人,這才能在得到他的器重。」
「他沒說什麼吧?」
「別的倒沒有,就是昨晚說了好奇怪的一番話,說什麼我是兄弟幾個里最爭氣的,有朝一日會越他,讓我再接再厲,但那副神態,說不上來的奇怪。」
「他在警告你,收斂鋒芒,不能再出風頭了,否則下場就跟我當年一樣,總之,到此為止吧,以你現在在薛家的地位,也夠用了。」
「好,我聽你的,對了,我們來這裡幹什麼?」
「諾,看台上。」
正說著,台上的妓子忽然發瘋,披頭散髮,持刀亂砍亂劈,嘴裡還喃喃著,「都是騙我的!你們都在騙我!口口聲聲說愛,為什麼我還是沒有心!」
所有人都嚇得退到一邊,只有薛衍成坐在前排不動,對比之下,分外突兀。
「沒人會喜歡一個非人之物,但我可以幫你一個忙,殺了造成你這般苦果的罪魁禍,要跟我合作嗎,我只需要你一根惡絲。」
良久之後,薛有疾看見薛衍成朝自己走來,他按捺不住好奇,問道,「惡絲是什麼?」
薛衍成遞給他一根類似於白髮的傀儡絲,「好好保存著,這對我們至關重要。」
「這是幹什麼用的?」
「它能激發人心底里暗藏著最純粹的惡,一夕之間令人神智全無,是我們扳倒薛詔的關鍵,薛家家主之位,從此就是你來坐了。」
薛有疾珍重地接過,抿了抿唇,差點要哭了,「……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薛衍成勾起嘴角,眼裡全無笑意,他拍了拍他的臉,「因為你是一條聽話的好狗,以後你只能供我驅馳,若敢背叛我,我怎麼把你捧起來,就怎麼把你砸進泥里。」
插播一條設定,墮魔之受過的傷會自己痊癒,所以小薛眼睛還看得見,正文插不進去就插作話里叭
第65章
六十五章
月神山頂,純白的花瓣簌簌而落,伴隨著終年不息的雪,夜裡除了風聲,沒有一點聲音,靜的讓人發瘋。
薛衍成低著頭跪坐在地,眼神空洞地落在膝蓋前。
二人相顧無言,只余肩上落下的薄雪。
薛衍成率先打破沉默。
「說實話,我根本不在意你是否更在意楚北岌,是否只把我當做消遣的玩意兒,我恨的是你不告而別,是你明明允諾會回來卻又食言。」
燕無渡揪起他的衣領,字字咬牙切齒,「我若真把你當成玩意,我何必要將金丹留給你?」
「你是……留給我的?難道不是要我在你死後重塑元身的?」
「我當時若真有轉生的想法,我給你一小屁孩做什麼?誰不比當時的你可靠?我只想用它保你後世安穩,我死後不被人欺負罷了!蠢貨!」
「你用死成全楚北岌的大道,把金丹給我,那你呢?」薛衍成昂起頭反駁。
他忽然又低頭弱弱道,「……對不起,我總是把事情弄得一團糟,但我只是覺得,像你這樣好的人,不該背負千古罵名,就這樣草率地死了。」
「至於傳信給楚北岌,命令薛家父子殺你……是我抱歉,我太嫉妒楚北岌了,我在想如果你眾叛親離,只有我護你,你會不會多在乎我一點……對不起……」
「那你知不知道我自重生以來被無數人追殺,每天疲於奔命,這就是你說的在乎嗎?」
「抱歉,真的抱歉。」薛衍成的聲音幾乎低入塵埃,「但我現在已經有能力保護你,要我與楚北岌一較高低我也未必會輸!」
清脆的掌聲驟響,是燕無渡給了他一巴掌。
「那你知不知道墮魔的後果是什麼?越是修為高漲,就越快走向自我瓦解,待你的修為真的到了登峰造極那一天,你就離灰飛煙滅不遠了,這才是我當年的死因,根本不是楚北岌殺的我,是我墮魔的代價降臨了!」
薛衍成久久緩不過神來,頭仍偏向一方,良久之後乾笑兩聲,「你說……楚北岌沒有殺你?那我這數百年汲汲營營算什麼?」
燕無渡扶額,幾番試圖開口卻歸於沉默。
「你……不該走上我前世那條絕路。」
薛衍成自嘲地笑了兩聲,繼而捂臉崩潰大笑,時不時伴隨兩聲嗚咽,到最後連自己也分不清該哭還是該笑。
燕無渡偏頭,看見下山幽徑的盡頭處,冒出了一個人頭,是半途折返的趙立序。
他猜測這父子二人對峙完還有用得著自己的地方,於是站在燕無渡可以看見,又不打攪到他的地方,封閉神識,隔絕五感,站在原地等待差遣。
果真,燕無渡出聲喚他,有些抱歉道:「好師侄,看來還得麻煩你一次。」
趙立序走上前來,「無妨的,師叔請直言。」
「我現在要去和你師尊交涉一下,這逆子勞煩你將他看管起來,不用因為我和他的關係為難,該殺便殺,他現在只是一個替身,等我找到他的真身,再定奪他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