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了理被抓皱的衣襟,用文明语言对老弟说:“小离,你是火,珊珊是水,你说水火不容,是怕她一盆水把你这一把火浇灭吗?”摆明立场:我很希望的。就属以姗敢抱大无畏精神跟他直来直往,毫不畏惧。那孩子,有魄力,够胆识……嗯,我欣赏。
“我怕她?哼,”小离暴跳,捏紧拳头,顺便椅子碎了,一手指着我,“别想用激将,除非去劈了她,否则不干,找谁也别找我。”
“我会蠢到和你玩激将法?都被你研究个透了,就指明事实吧,你用得着那么激动?还拿激将当借口,不知道的以为你真怕了她,不敢帮我留意她的动向哩。”激将中的激将啊!你再不中我直接去跳黄河。
老弟脸上青的黑的绿的紫的一块儿涌,怒气未出胸腔便含恨而终——ok,谈判圆满了。
嚯嚯……某只小恶魔得瑟撒花中……
然后,迅抄身离开乌烟瘴气的“乱葬岗”,房门带上,里面还在轰轰烈烈地上演“挖坟掘墓”,这座宅邸,葬身在他暴行下的几率……甚高、甚高、岌岌可危!
“呼——”一逃出来,“耶?!”微微斜靠在门边,环胸而立的……是……那块冰雕!!他一直在外面听戏!!第二回了啊!你见死不救,我记下了。
“幻月……”无比哀怨、沉叹、失落而无可奈何地望着他,凄凄楚楚的无助诱惑表情百分百惹人怜。
“这个世上,最不可能伤害你的人是殿下。”他冷漠得不能再冷漠,拒不知错悔改,理由充分信服,很合情、很感人。但——
“燕堤谷的那次呢?”我以眼神示问,突然觉,自己其实蛮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
“我相信你所相信之物,”他稍顿住,目光飘忽了两下,像思考着什么合适的词,然后徐徐说出四个字,“爱屋及乌。”
“哈??”被凌冰砸中,为什么,添堵的总是我?秉着睚眦必报的心理,我脉脉伸臂揽上他颈后,冰雕蓦地震了震。忽略他眼里的惊讶与恍惚,踮起脚跟,在俊脸一侧轻轻印下吻痕,伏在他肩窝里柔声问:“何时……才能融化你的冷淡呢?”
我非常确定,听见了他温热胸膛内悦耳动听的心跳声,于是平衡了。嚯嚯……小恶魔连续得瑟撒花……今晚大丰收啊!心情爽啊!
只不过下一刻,转头看见三双眼睛光明正大地……看我们……看我亲密地抱着幻月,他的手扶在我腰际,姿势像……嗯……是搂抱在一起,加上方才一幕……
妙音两手努力捂住口才不致尖叫出来,表情极受创:天塌了。
最淡定的是星河,看了会儿,视若无睹地走开。阿穆摸着下巴恶趣点评:原来不是幻月捷足先登,是夜落主动看上幻月啊!怪不得常常随身携带,差别对待,唉,璇玑又要寻死觅活了,主人口味真不一般,莫非是殿下所指的异常心理?
当晚,夜宅上下难得达成一个共识:夜落大人——xx。
翌日,出门前嘱咐阿穆,沣山脚下那座罕无人至的古刹,四名御灵师正忙着布结界,若有必要,去“帮帮”他们。阿穆自然明白,对某些事,原则上我不喜欢自己的行动受他人限制,尤其是这种时候。
一身职业人士打扮,朝广安进,迎来第一天的实习,代价是——翘课(不翘课就得翘班),必须的,咱没选择。
莫辛所在部门为风险合规,她原是数学专业,拥有强的计算分析能力,而金融对数学也有一定要求……我想表达的意思是,自己给她打下手,应该勉强可以的……吧!虽然微积分,呃……概率统计……嗯,马马虎虎能过安全线——及格线。想当初我是以最后一名的成绩勉强挤进了谷大的金融,很悬的。
模式化地与各位同仁前辈打招呼,不乏许多年轻人,年轻人好哇!年轻有为。岁数相差不是很大,少了辈分上的拘谨,挺好,只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好似看着一只南极企鹅来到北半球的智利阿塔卡玛沙漠参观。咳咳……换种说法,若我不是穿着正式的职业装,估计前辈们会有诸如“小朋友上几年级啦?初中毕业了没啊?”诸类问题。
申明:长得年轻不是我的错。众同仁有感:以貌取人,实在罪过,罪过……
日以熟悉环境为主,各处走走串串,顺手翻翻资料,对工作性质做个大致了解,一堆文字和数据组合,我看得头大,怀念课堂上的老教授啊!想着想着就想到,今天的政治经济学老师会点名么?
“小风,下班啦!”莫辛在背后拍拍我。
“哦。”游完太虚回神,赶忙收拾好桌上零散翻开的文件。
“看你这么刻苦,都快废寝忘食了,我就知道自己眼光一向很准,不会看错人。”她跃然一笑。
一句赞赏的话,为嘛我听着像别有层深意呢?还有,什么刻苦……低头做阅读深思状,实则神飘万里,飘了一上午。
莫辛邀我同去吃午饭,我婉言回拒,说要去医院看望同学,时间有点紧。走在路上,忽蹦出一个念头:给他带份午餐吧!虽可能是多余之举,但尹剑会需要,在他养伤期间,先做好第一步准备,看是不适合,凡事慢慢来,急不得。
临时在一家饭店买份鸡汤,我另加了点料,用保温桶装好,提到医院去。
病房里,尹蝶正与哥哥谈笑风生,每次见到他,心里总会泛起异样的涟漪,暗自长叹,我是怎么了?璎涵儿,刻在夜落的记忆中太深,想忘,不容易。如尹剑说的,能忘记她的脸,她的笑,但想起她时的感受,忘不了,何况,那张脸正活生生地摆在我面前。
尹剑照例以高考为由打走她,望着杵在门口的我……和我手中抱着的保温桶,哑然失笑:“过来。”那表情,那口气——像在召唤自家的宠物猫。
宠物?我散的思维联想起了小铃铛、燕堤谷……
收起乱飞的思绪,混混沌沌中听话地依言走到床边,坐下。
“小蝶被惯坏了,有点大小姐脾气,别见外。”他边说边像拿自己的东西一样拿走我手中的保温桶,打开,端起来闻了闻,“还不错,很香。”
哈啦?!这人……也忒自觉了吧!
“你没吃午饭么?”脱口而出。
“嗯,等你。”他理所当然。
“那万一我中午不来,下午来呢?”你也一直不吃东西等下去?
他却像看白痴般地瞧了我一眼:“我知道你会来。”然后从枕下取出一本书递向我,“给。”
“啊?”伸手接下,一看是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崭新的书封,没翻动过,我反射地揣摩他的用意。
自顾开动,正用小勺舀汤的尹剑再次看白痴地抬眼瞧我:“以前住院你就爱捧着这种文学书在手里看,怕你像昨天那样坐着无聊,”一勺汤送到唇边,慢慢喝下,声音很轻,“我喜欢看你看书的样子,很安静,什么都不用想。”
这个……算……那什么吗?咳咳……窗户纸不能捅破,我忙捧起书随意翻了几页,转话题:“嗯,基督山伯爵,我看过电影版的,很精彩,说法老号的一名大副爱德蒙·唐泰斯复仇的故事……”
他兀然顿住,我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触动了那个禁忌: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