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离开。
至少现在不想。
这个样子跑出去,可不是拼搏前程,而是流离失所,狼狈得很。
不但活人遭罪,死去的人,他们的坟茔都可能会被要求从山上迁徙出去。
所以陈铮要尽快赚到钱,把债务给还清了,保住房子,才能保住家。
见他脸色阴沉,陈曾拍了拍肩膀:“陈铮,往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嗯,会好的。”
一夜无事,到了天亮,众人起身,随便收拾了下,就都往城里赶。
进城后,顺利领取到送灵的酬劳,各自散走,各回各家。
在路过一家早点铺时,陈铮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下,最后还是买了四个大肉包子,自己吃了两个,满嘴留香,剩下两个拿回去给陈稚平。
陈稚平正坐在简陋的院子里,眼勾勾地盯着地面上爬过的一队蚂蚁。
陈晋打量一眼:“阿平,你昨夜没睡?”
“三哥出城了,我就坐在这里等着。等你回来了,我再去睡。”
“哦……我买了肉包子,你吃过后就去睡吧。”
陈稚平接过,拿了一个,把另一个递回来:“三哥,你也吃。”
陈铮笑笑:“我买了四个,已经吃过两个了。”
“嗯。”
陈稚平就不再客气,大包子往嘴里一塞,一口一个,干脆利索。
很明显,并不能填饱肚子,可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平日里,只能吃上粗粮窝头,喝一碗粥水。
吃完之后,他就回屋睡觉。
陈铮昨夜也没睡好,犯困,同样进房去补一觉。
一觉醒来,懒散地不想起身,双手枕头,怔怔地想着事情,主要想着该如何赚钱,该如何筹谋出路。像给十三公送灵这般酬劳丰厚的事务可不常有,一年到头,都未必有一次。
再想来赚钱,就只能去挑土挖泥了。
想着想着,又打开特殊视野,观察那盏神秘的青铜古灯,依然不得其解。
囫囵地过了一天,到了第二天,却听到一个意外的消息:
“什么?十三公的墓被贼子光顾,挖开了棺木,把葬品掳掠一空,连尸体都不翼而飞了?”
陈铮大吃一惊。
“可不是?就是昨天夜里生的事。哼,把人葬在笔瓶山,能不招贼吗?这世道,早没法没天。”
“他家里没人守灵吗?”
“有个屁!就搭个草庐在那里,人早钻进富乐坊赌钱去了。十三公养此败家儿,真是造孽。还有他家那婆娘,啧啧,端是狠毒得很,十三公生病了,不请大夫看,饿了渴了,连一口水都没得喝,最后活活熬死了的。”
陈铮默然,脑海不禁想起那道在黑木棺中苦苦挣扎的干瘦身影……
到了傍晚,早早吃过饭,回房看会书,温习一下功课。
很快天黑,就看不了了。
家里虽然有油灯,但火油贵,舍不得点,而且油灯烟熏,容易看坏了眼睛。
所以都是早早睡觉的。
这两三天来,陈铮精神不大好,颇为嗜睡。
今晚也不例外。
时间无声流逝,有淡淡的月光从简陋的窗棂照进来。
突然间,窗外出现一张惨白的人脸,随即一道人形慢吞吞地就爬了进来。
他的动作姿态显得十分僵硬和笨拙,颤巍巍的样子。
看真些,那不是人,而是一只数尺长短的长袍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