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儿天天念着你。”
宋小五瞥了一辈子都没学会好好说话的小鬼一眼。
德王不自知,见王妃不说好话,便转头自己与太子说“你有心了,你叔奶奶在家里还说要来早点,让你忙完了好早些歇息。”
太子轻轻颔,眼睛对上了视线从叔公身上转到他这边的叔奶奶。
话都说了,宋小五只好道“打扰了。”
还是有礼、生疏,叔奶奶对他十年如一日,冷静客套从不亲近,对他一如陌生人。
因此,太子从始至终都相信她的不所图,而他母后对她的那些爱憎,太子也很了解当给过你希望的人最后还是离开了你,当你明白你在他的生命当中无足轻重后,你对他所能拥有的最强烈的感情就是恨了,恨会让人感觉他还存在于他们的生命当中。
就像他也曾失望过他不是叔爷爷家的孩子一样。
“不曾。”太子又施了一礼。
这厢,周承只见他母妃扭过头,抬足往前走,步履不停,而他父王一手捉着太子,忙不迭上前跟上。
周承在后心中哂笑不已,算来,母亲对他,是再温柔耐心不过了。
如此,太子让位这一事,他定要出头出面出力不可了。
他不想他留在燕都,与父母分隔两地
至于晏地,就给妹妹了,在她成年之前,可接来燕都与父母住在一起接受母亲的教导。
周承心中划算着,等到进了太和殿,太子一说出他的打算,他就与太子跪在了一起,抢过太子的话道“儿子也有此意。”
不止是太子想让位,他也想接位。
宋小五看着一刹那间就跪在她面前两个人,转头对上了自家王爷看向她的眼神
“你脑袋进水了”德王一看过王妃,转就朝太子劈头骂去,“立马儿起来,见人就跪,你的老师他们就是这样教你当储君的那个董太傅,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为人师表者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奸滑的”
德王惊了,连太子的启蒙恩师一并骂了进去。
董太傅为了帮他们都装病不见人了,世子见状,瞄了他父王一眼,没想到被德王逮到,对着世子也是一顿劈头盖脸“我们教你治世,是让你治理晏地的,不是为的助长你的气焰来的你身为长者,不知道对小辈珍之护之,还跟着一起胡闹,还有脸看我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说着,德王巴掌就往世子头上扇去。
扇了一巴掌,第二掌被王妃喊住了“王爷。”
王爷回头。
“够了,”宋小五朝他摇摇头,朝太子和世子道“都起来,坐好了。”
她神色冷酷,冰冷的话语当中透着让人不敢反抗的力道,太子和世子对视了一眼,随后同手同脚起来,规规矩矩坐在了内侍抬来的椅子上。
内侍按王妃的指示把椅子搬到了她和王爷对面不足一臂之遥的位置,太子和世子坐下后,双方膝盖不到一指的距离。
太子坐在德王的对面,世子坐在他的母亲对面,他一坐下后,就见他母亲的声音异常清晰地响起“世子,你想当皇帝”
周承试想过无数次此境下面对母亲的情况,他本以为自己准备已足,但此时他紧张得不敢回话,咽了好几口口水才直面她的眼睛,朝她局促地点了下头。
他想为自己解释,但一开口,只道了一个字“我”
他说不出话来了。
但这时候他母亲没有只管他,随即朝太子道“董先生跟我说过,你是一个有决心毅力的人,拥有正直仁义的可贵品质,我以为,这些年里你已经做好了准备。”
因为董之恒的判断,德王府给太子送过很多书,世子从她这里受到的教育,太子一样没少。
“是的,恭已做好了准备,”相比世子的局促不安,太子恭恭敬敬,回过神来的他冷静自持,丝毫不见慌乱,“就因做好了准备,把事情想得一清二楚,方才请皇叔祖爷爷把皇叔祖奶奶请过来。”
“不当皇帝,那你想做什么”宋小五问。
德王因她的话看向了她。
宋小五不为所动,看着太子。
“恭擅机弩兵械,”太子起身,快步去他的桌前拿来准备好的图纸和新弩,双手奉于德王面前,“这是恭所制。”
他朝皇叔祖奶奶又道“恭之前还与叔公献过鱼鳞刀,也是恭亲手所制,从精铁的提练到打制,无一不是恭所为。”
宋小五朝德王望去,得了德王的点头。
德王点头,但又摇头,他对太子摇头道,“你擅长兵械,就更应该当这个皇帝,兵武乃国之重器,过几月我把我手里的兵权全部交予你,等你心里稳了,你自然会懂得怎么当这个皇帝,你现在失母又失父,哀伤受至,一时糊涂我懂得,周承越逾,我回去自会罚他,等会我们一出了这个门,就当这事没生过。”
“可恭已想好了,”周恭掀袍,直直跪下,望着德王的眼里一片水光,他的泪眼凄怆悲戚,却又是无比地明亮赤诚,“叔爷爷,恭也想向您一样地活一辈子,有事可做有事可为,心里有人身边有人,您就成全我罢。”
“谁告诉你当皇帝就不能有这些了”德王脸色剧变,一脚踹向了世子,“让你陪你侄儿了你就是这样陪的”
世子生生挨了这脚,低头不语。
宋小五皱眉,拉了世子过来,离德王远了点。
“王妃。”德王脸色非常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