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竹西想起来了。
是王邱曾经和他提过,池淮左在大学期间参与的项目。
于是池淮左才会反应过来,他猜到这是蔡闫的提醒,跑上楼检查证据,却被钻了空子。
他轻轻问:“那墙上呢?”
“墙上?随便写什么,你和你弟弟只能活一个、要么你死要么池竹西死……谁记得住那些。”蔡闫无不恶毒道,“要是早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那晚就该让老李扣下扳|机,让你和池淮左死一起。”
“你让杀手瞄准我,在安全通道的池淮左看到了……他怎么看到的?”
“他不瞎,要不是黑伞上的红外瞄准,他会那么干脆跳楼死在你面前?”
“……这样啊,所以池淮左才一直觉得是池樊川,你一直是那个好心的继母。”池竹西仰着头,用一种非常放松的姿态半躺在椅子上,他看着仓库的天花板,思绪放空了一瞬。
裹着灰的蛛网上还残存着蜘蛛冬眠前留下的昆虫尸体,已经完全干瘪,只剩下一个破破烂烂的壳。
也不知道在死亡的那一刻,昆虫有没有后悔过,曾一无所知地踏入蛛网。
“那为什么要让李路达绑架我?我那个时候才四岁吧?”他的声音因为仰着头的姿势被拉得有些干涩。
蔡闫一改之前的歇斯底里,垂下头沉默起来。凌乱的头盖住她的脸,乌黑中隐约可见几根显眼的白。
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回答,这股萦绕再沉寂中的紧绷气息让虎斑犬有些蠢蠢欲动,池竹西也没拦,转瞬间,虎斑犬已经扑到蔡闫身上,血盆大口正对着她脆弱的咽喉。
她不得不尽力向后仰,畜生的唾液在狂吠中四处乱溅,那个黢黑的土坑瞬间出现在蔡闫脑海中。
“那是你活该!”慌乱中,她口无遮拦,“你知道那几年我和池源是怎么过的吗!他只比你小两岁,从小就被骂没爹养的贱种,池樊川看他就跟李路达看这畜生没什么两样。你呢?在豪华的大房子里玩着玩具,所有人都要好好哄着你,凭什么?你怎么不去死!”
那就是没有目的,只是单纯为了池源而妒忌,记恨。
池竹西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因为母爱而不择手段到歹毒的母亲,在为了自己的儿子妒忌一个真正爹不疼妈不爱的小孩。
蔡闫这种狠毒的女人养出了池源这种人,被嫉妒着的池竹西却成了现在这样。
他才想问凭什么。
凭什么?
虎斑犬突然转头,它听见了远远的声音,便跑到池竹西身边,小心地叼住他的裤腿往外拽。
蔡闫还没从劫后余生中缓冲出来,听到了椅子拖动的动静,接着就是池竹西近在咫尺的声音。
“所以你瞧,也不能说我和池源无冤无仇,你为了他想弄死四岁的我,又为了他杀了我兄弟。那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你对他做一些过分的事?”
蔡闫惊愕抬起头,池竹西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细软的黑,密不透光的墨色眼瞳,微勾起的嘴角吐露着平和却令人想要尖叫的话,完全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阴冷魔鬼。
“其实我随时可以走,很难相信吧,李路达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可我还是留下来了,因为你在这里。”他说,“想想办法吧,蔡闫,你一直比我聪明,所以应该能做到我朝思暮想也没办法完成的事。”
蔡闫的牙缝都在打颤:“什么事?”
魔鬼温和地指出了两条路。
“要么让池源拿着你犯罪的证据找上警察,等你的通缉令出来,我让李路达放你走。”
“要么你就一直待在这儿,是坐在这张椅子上还是躺进那个坑洞,这要看李路达还有没有耐心。”
蔡闫崩溃地想要尖叫,比自己的溃败更不能让她接受的是池竹西端着游刃有余的疯样,拿池源威胁自己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