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譽明抿了口酒,笑道:「偶爾也要放鬆一下,享受當下的一切。」
安奕再度看向四周,像是一場迷幻荒誕的夢境,每個置身其中的人都在肆意放縱,調情、挑逗、誘惑、拉扯……順從本能,盡情享樂。
花花世界,當真有這麼大的魔力,能讓人變得不再痛苦嗎?
他如果沒心沒肺一點,是不是也能快樂起來?
秦牧野看時間已經很晚,差不多該收攤了,他在樓上開了三間行政套房,保證清淨沒人打擾。
安奕住在中間的套房,本來今晚他喝了不少,卻一點睡意也沒有。
他站在玻璃窗前,望著樓下的車水馬龍,仿佛站在時間洪流中,只有他一個人被按下了暫停。
他推開窗,上半身完全探出窗外,似乎還能嗅到空氣中煙花綻放後久經不散的硝煙味。
跳下去好了。
就像他父親當年那樣,縱身一躍,一切痛苦就都消失了。
況且如今他孑然一身,不會牽累另外一個18歲的少年苦苦煎熬上十年。
安奕邁出了一條腿。
身後手機吵鬧地響了起來,玻璃窗隱約映出嚴琛的名字。
他沒去管,抬頭看了眼夜空。
城市的夜景永遠是一片光污染後的暗紅,他看不到他想要的雲彩和星星。
那他的小雅呢?
在另一個世界有沒有看到大海和雪山?
安奕又邁出另一條腿,全靠兩隻手輕輕勾著窗沿。
他向下看了一眼,腳下是片黑暗的巷子,他掉下去會不會砸到過路的野貓?
安奕深呼吸了一下,心跳動得厲害,手心也開始冒汗。
背後鈴聲又開始吵鬧。
安奕想起那幾通沒接到的電話,最終讓他錯過了與小雅的最後一面。
小雅在生命的最後一天還記掛著他,要他快樂自由地生活。什麼是自由?跳下去就可以自由了嗎?
冷風吹得他臉上的淚痕一片濕冷,他爬回房間,手腳發軟地靠著玻璃窗坐下去,狠狠打了自己一記耳光。
他怨嚴琛,也恨自己。
既沒安雅堅強,也沒安雅勇敢。
安雅堅韌地可以對抗一切痛苦,為了不讓自己擔心,哪怕曾萌生過解脫的念頭,也還是戰鬥到了生命最後一刻。
而自己只是個想中途退場的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