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安奕靜了兩秒,手掌用力把嚴琛往後推:「說這些都太晚了。」
他掀起眼皮,直接看進嚴琛深邃的眸底:「實話實說,你以前對我不算壞,你幫我解決了債主的事,給小雅轉了學校,她生病後你也在出錢出力,這些好我都記得。」
「是我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企圖讓你對我另眼相看。」
「後來我離開你出去看了看世界,體驗了一把什麼叫紙醉金迷,那樣的生活方式雖然我不喜歡,但是我理解你了。誘惑那麼多,不是誰都能守得住,當然我也沒守住。」
提到謝南滄,嚴琛渾身都繃緊。
「為什麼是他?你確定他是真的愛你嗎?」
「不是他,也會有別人。」安奕說,「而且我不寄希望於任何人的愛,我只需要我自己愛自己就夠了。」
嚴琛內心震動,陷入一陣深深的無力與不安。
同時還有幾近吞噬他的悔恨。
恨自己曾做出的那些荒唐事,說過的那些傷人話,安奕寒了心,一門心思要走,好像無論他做再多的挽留,都無濟於事。
「讓我彌補你行嗎,安奕,」嚴琛猶如困獸,作最後的掙扎,「是我以前太混蛋……尤其沒能讓你見到小雅最後一面,是我的錯,你怨我、恨我,我心裡也一直很自責,再給我一次機會……」
「人都沒了,你還想要什麼機會!」安奕恨恨地嘶吼,聲音變得尖利。
安雅是他不可言說的痛點,去年冬夜的那場雨,連綿至今都無法止歇,嚴琛又能怎麼彌補?!
他渾身發抖地怒視嚴琛,帶著錐心刺骨的恨意,指著嚴琛燒得通紅的眼睛,「你給我滾,給我滾!」
嚴琛不肯走,安奕不由分說,抄起旁邊的瓷板畫朝他扔了過去。
一塊,兩塊……相繼在腳邊炸開迸裂。
安奕壓抑了近一年的情緒,突然在此刻毫無徵兆地爆發。
安奕發狂的樣子,給了嚴琛極其強勁的一擊。
他從沒見過安奕如此失控,也是在這一刻,他才直觀意識到了自己對安奕造成的傷害有多嚴重。
嚴琛踩過一地碎片衝過去,用力抱住安奕,任他如何打罵都不鬆手。
安奕哭得撕心裂肺,眼淚糊了一臉,恨到極致時,他狠狠咬住了嚴琛的肩。
嚴琛把他抱得更緊,撫在後腦處的手卻比平時都要輕柔,生怕一不小心,懷裡的人就要碎了。
他顫著聲音,一遍遍在哭到快要窒息的安奕耳邊低聲說「對不起」。
這三個字,太蒼白、太無力。
可此時此刻,嚴琛腦海里只剩這三個字。
安奕哭到後面脫了力,整個人缺氧般動彈不得。
這是抑鬱發作的軀體化症狀之一。
他被嚴琛抱到床上,在一片模糊的淚水中呆呆望著天花板,嚴琛問他還有哪裡不舒服他都閉口不答,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著窗外噠噠的雨聲陷入了漆黑的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