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浣月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只是将弓箭收入藏宝囊中,转而问道:“头还疼吗?”
裴暄之摇了摇头,却明显还有些精神不振,喝了一杯热水后,捂着披风倒头就睡。
他这几日觉太多了,颜浣月也不去打扰他,转身跳出马车御剑跟在上空,行于道旁枝桠之上,野风盈袖,远眺河山。
出发时他们二人先行,不到一日却也落到同门之后了。
日暮时分,暗蓝天际边洒染彤粉云霞,几只飞燕翩然投入林中。
颜浣月站在车辕边估算着抵达同门约定的小镇的时辰,却见两个人影忽地从前方小山坡上跑下来,鬼撵似地往这边跑来
。
二人所踏步法极为相似,一步走巽跑震,一步行坤逐兑,势如风雷急雨,快而轻灵,显然出于一门。
那二人等到了马车附近也不停歇,一溜烟义无反顾地向后方蹿去。
尘风忽地扯起车檐上的铜铃和颜浣月的裙摆,叮叮当当一阵乱响,等他们跑过去许久才稍稍安定下来。
颜浣月返身将车门推开一条小缝,见方才已经吃了药的裴暄之仍还抱着披风酣睡着。
忽而闻听有人远远地喊道“停车!”二字。
她缓缓阖上门,掐诀将四角铜铃封上,扶着车门向后看了一眼。
却见那二人抡着那四条不太熟悉的腿,在大路上生生转了个大弯,齐头并进,带着一串飞尘向马车跑来,远远道:
“停下!死丫头,说你呢,还看什么看!停车!”
颜浣月漠然回首,向前扔出一颗丹药,灵驹仰头轻松咽下,路旁新树似电光一般从她余光中闪过。
“停下!死娘们!”
一只手从灌着风的衣袖里伸出来,死死扯住左边车辕,追车的人腿抡得都快要看不清形状了。
又一只手握住右边车辕,颜浣月左看看右看看,还未开口,右边那个人就已掏出一把刀爬上来指着她的脖颈。
那人跑得面色血红,满头大汗,目光在她手上寻摸了一圈,原本想寻找缰绳,却见这马车竟没有御马的缰绳。
颜浣月正要将二人踹下去,灵驹却忽然放缓了速度,渐渐停了下来。
她回首看了一眼紧闭的车门,却听里面的人咳嗽道:
“姐姐,这劣马挣脱了缰绳带你我至此,多亏了二位英雄才救了你我二人,何不请二位进来饮一盏茶水聊表谢意。”
低头嗅着草香的灵驹不满地打了个鼻响。
它是裴氏一族豢养的灵兽,哪个不夸它是良驹善兽,这个还没它岁数零头够的小崽子竟然敢说它是劣马,就是他故去祖父也不敢这么说!
颜浣月抿着唇看着那雕镂花纹的车门,何尝猜不到他想做什么。
左边的人也从车辕翻了上来,亦摸出一把刀指着颜浣月,不耐烦地说道:“废什么话,赶紧滚下去把车腾出来,省得我动手脏了我的刀。。。。。。”
说着,他打量了颜浣月几眼,继而收了刀去握她的衣袖,眉开眼笑地说道:
“原来是个这么水灵的妹妹,不走,不走,留下来与哥哥同乘,让你家弟弟下车,给咱们三个腾腾位置。”
颜浣月躲开他的手,泰然负手道:“二位匆忙赶路,不知有何急事?若当真事急,我们自可送二位一程。”
右边那黑脸汉子扬眉道:“三哥跟她废什么话?仙门那些人要是追来,我们还活不活了?”
左边那个留着三条短须的白面男子说道:“屁!还不是大哥大嫂望着一点儿风就让咱们跑的?那些人只是落在镇子上歇脚,不一定会跑到咱们那里去,咱们今日不如赶着马车往远处逛,也抽空当当新郎。。。。。
。”
那黑脸汉子反应了过来,看了看颜浣月,舔了舔黢黑干裂的嘴唇,声音也软和了大半,用刀尖挑了挑她的耳坠,见那小玉坠摇摇晃晃地甚是可爱,忍不住叹息道:
“漂亮得雪团一样,我都怕一用力把她捏碎了。。。。。。咱们把她藏起来,千万别让大哥大嫂看见,能玩好久呢。”
“吱呀”一声,二人皆下意识转眼望向身后望去。
却见缓缓敞开的车门内,一个病恹恹的雪衣少年披着一件靛蓝披风,面色阴冷地坐在车中。
一阵风穿入车门,吹得他上方的红线结成的黄符法阵飘然不止。
二人见此情形顿时心底一沉,还未多做反应,就被一阵罡风搅起,在空中旋得头晕眼花,又重重地砸在一片路边碎石中,摔得头破血流,连呜咽声都哽在喉中,没力气发出。
裴暄之沉着脸从车内走出来,随手卸了颜浣月那只耳坠扔进袖中,“这二人并非你的对手,你为何任他们胡言乱语,连动也不动?”
颜浣月很少见他生气,如今他这气却来得莫名奇妙,她不禁说道:“你不是想骗他们去开门被击吗?我在配合你。”
也想看看以你的修为,能将这阵法用到何种程度。
裴暄之戴上披风上的兜帽,深深看了她一眼,错身跳下马车,一边咳嗽着,一边晃晃悠悠地往那二人身边去。
颜浣月看着他的背影,嘱咐道:“你还病着,小心一些。”
裴暄之听了并未回头,走到那二人身前,眉眼低垂,满脸阴郁,只沉声说道:
“交代清楚因何畏惧仙门中人往这边跑,若有一句假话,立即剜膝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