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回到了这个狭小无趣的牢笼。
泡澡大概是人类最伟大的明之一。也不知道这里的能源由什么供应,从人类消失到现在,水龙头里都还能流畅地放出热水,也算是意外之喜。
我把自己埋在温热的水里,盯着水面上模糊的倒影,摸了摸紧闭的右眼。
力量好像恢复了一点。
那一指宽的长漂到了眼前,我想起了罗的话。
可爱?
这大抵是个不太好笑的玩笑。
擦干身子,吹干头,穿衣服的时候我犹豫了片刻,没像以前那般将那缕长藏在衣服下,而是将之束好搭在胸前。
不是因为他说可爱。
走出浴室时,罗正坐在窗台上眺望远处。朝阳在他眼中冉冉升起,照亮瞳孔中那看不到边际的文明墓碑。
“每天升起的太阳都不是前一天的太阳,每一刻的太阳都不是前一刻的太阳,一切都在永恒的变化中,”我在他身旁坐下,“我不是我,你不是你,这是悖论。”
他笑了笑,眼中的晨光格外柔和:“每个人的每一瞬都独一无二,这是虚假。”
这是只有通天塔图书馆的司书才会明白的笑话。
我的嘴角还没有勾起就被远处传来的哭声打断。顺着声音望去,组成世界的拼图一块又一块被抽走,空白向着我们所在的方向延伸而来。
罗听不见哭声,却能看到远处的异状。我们对视一眼,迅离开房间,远离了那未知之物前进的路径。
“你觉得那是什么?”途中,罗问道。
“不知道,只能确定不是纸鱼。”
“况且,按穆恩的说法,这东西只会吞噬不会思考的存在,但是为什么会对我们感兴趣?”
他说这一点我的确不曾注意,如今想来,若真是这样,我所听见的哭声也无法解释。
没有思想的东西,会因感到悲伤而哭泣吗?
“总之,”我说道,“能避则避,谁也不知道被吞噬后我们会不会消失——我是说现在这个拟态中意识的消失。”
通天塔图书馆中的司书算不上活着,也就没有死亡,但并不意味着一切危险与我们无关。只要拟态受到致命伤,便会和所有生物一样停止生理活动,而存在于这个拟态中的意识则会一同消失,等到合适的时机,本质中会再次诞生一个全新的拟态。
因为源于同一本质,新的拟态和你有着同样的形态、习惯、思维,却不会记得之前生过的事情。你可以认为祂就是你自己,可祂确确实实与你不同。
这是属于我们的无限。
一路向前,周遭的建筑虽然同之前没有太多区别,却明显更为古老。
人们努力想要让所有东西看起来一样,可事实上,时间会将它们雕琢出各自独有的特征。
直觉告诉我,我们越来越接近毁灭的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