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帕斯楚,我们已经抵达加拉尔城。”帕斯楚抬头望了一眼加拉尔城高耸的城墙,瑞兰娜的牝鹿正好对着那片城墙撒下一抹银辉。于是黑黝黝的城墙变成了一块荧光闪烁的银灰色的铅块,虚幻得不似真实。
“我们预计明早入城,到目前为止没有遇到过冷月余孽。”他补完最后一句话,这才将一个巴掌大小的扇贝状的东西放下。那个东西是肯维化皇帝从冷月手里缴获的最后一批神器之一,它分为子体与母体,子体能将声音与影像传递到母体那里,而母体在具备子体的功能之外,还能单方面切断双方的联系。帕斯楚手上的就是那件炼金道具的子体,母体自然是在莉薇手上。
帕斯楚在阐述完现状之后就收起了那件神器。这样的日常已经循环了十天,自从他们一行人从米修蓝出,远离凡森帝国,深入都维玛帝国。一旁的篝火将他的面孔照映得半明半暗,蒂兰呆呆地看着那张半明半暗的面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感受到蒂兰目光的帕斯楚慢慢地将面孔转向蒂兰:“蒂兰殿下,怎么了?”
“啊……”蒂兰如梦初醒。她目光闪烁,试图避开帕斯楚的注视。可是帕斯楚如影随形,他跟着蒂兰的目光移动,终于在某一时刻,两人的目光在篝火上空交汇在了一起。火焰扭曲了上方的空气,让蒂兰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得不真实。
两人之间氛围单方面的尴尬了起来。
蒂兰羞赧地低下了脑袋,这让好不容易接触到蒂兰目光的帕斯楚陷入了迷茫。他在他十几年的生涯里遇到过的最不能理解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蒂兰总是试图躲开与他目光接触。
“我抓到兔子了,今晚吃兔子怎么样。”斯图路带着鼻音的嚷嚷声打破了这两个孩子的尴尬的氛围。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斯图路,那眼神就像是见到了一个天大的救星。
斯图路只是不解地歪着脖子。
他们今天的晚餐就是斯图路抓来的兔子。被梳理得干干净净的兔子被搁置在篝火上烧烤,油脂“吱吱”地从兔肉里冒出来,尽管没有调味品,可肉香味也足以让这三个赶了一天路的孩子食指大动。
斯图路率先撕下一条兔腿,他顾不上尚且滚烫的兔肉,急不可耐地咬了一口。赞叹声与他不断倒吸凉气的“嘶嘶”声混杂在浓重的鼻音里,含糊不清地传到帕斯楚与蒂兰的耳里。
蒂兰忍不住向另一条兔腿伸出了她的小手。兔肉上空,她的中指指尖与帕斯楚的中指指尖轻轻地触碰在一起。蒂兰轻呼一声,闪电般缩回她的小手,只留下帕斯楚一个人将手僵硬地悬停在兔肉上空。
“嗯?”斯图路还是不解地歪着脖子,他一边撕咬手上的兔腿,一边看着像是在表演的俩人。
帕斯楚机械地缩回他的手掌,他将双手搁置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蒂兰。因为帕斯楚的注视,蒂兰的目光又开始不断乱飘,飘到了瑞兰娜的牝鹿上。
“我说,你们不饿吗?”斯图路说着打算撕扯第二条兔腿。帕斯楚伸手拍了一下斯图路不安分的手,同时狠狠瞪了他一眼。斯图路悻悻地缩回伸向兔腿的手,他抚摸着手背,脸上写满了委屈。
“你们都不碰嘛。”他辩解道。
帕斯楚无言地撕下那条兔腿,然后说道:“留给蒂兰殿下吧。”他走到蒂兰身边,将那条兔腿递到蒂兰的嘴唇边上。
突如其来的滚烫的兔腿让蒂兰一惊,她微微后仰,躲开了递到她红唇边上的食物。可这么一来,她又不得不对上了帕斯楚的视线。
帕斯楚平静地看着蒂兰的反应,脸上慢慢浮现出无奈的神色。他一如既往地对很多东西都很迟钝。因为那份迟钝,蒂兰有些慌乱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她红着小脸从帕斯楚手里接过滚烫的兔腿,恶狠狠地冲着兔腿咬了下去,就好像这只兔子是她的生死大敌一样。
蒂兰开始庆幸乌提尔齐没有被编入她们小队,帕斯楚和斯图路看不懂女孩的心思,但乌提尔齐就不一定了。想到这里,她对玥家的俩姊妹产生了一种名为同情的心理。
而同处于这一片星空下的乌提尔齐的小队又是什么样的呢。
他们不同于帕斯楚一行人。乌提尔齐将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人定义成了先行探路的小队。他们需要比帕斯楚他们更快地抵达一个点,然后给帕斯楚他们留下相应的讯息。乌提尔齐的小队不一定比帕斯楚他们危险,但是一定会更加幸苦。而这时候,乌提尔齐的作用也就体现出来了。
乌提尔齐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家伙,他一早就规划好了他们三人的行程。他们比帕斯楚一行人早几个钟头抵达了加拉尔城,那时候天色尚早,庇德拉赫的灿金牡鹿还未带着太阳落下。于是乌提尔齐索性带着俩姊妹住宿在了城里的一家小旅馆里。
这个晚上,他照例嘱咐了那俩姊妹几句,然后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可是那俩姊妹不约而同地一左一右拉住了他的两条胳膊。
“又有什么问题吗?”甚至不能转身的乌提尔齐背对着俩姊妹,翻了一记白眼。
“那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乌提尔齐。”乌提尔齐左手边的女孩率先问。
“饶了我吧,真就每天都要听睡前故事吗?”他有气无力地哀嚎道。
“不那样的话我们就睡不着了嘛。”这次回答他的是他右手边的女孩。
“那好吧,你们先放手。”乌提尔齐的话音刚刚落下,那俩姊妹就听话地松开了拉住他胳膊的双手。他在心里哀叹了一声,扭身见到了两对闪闪亮的异色的眸子。这两个女孩对睡前故事有着莫名的执着,哪怕是听过无数遍的童话,只要在她们睡前讲给她们听,她们都会津津有味地听完全部,然后安然入睡。
乌提尔齐的目光先是在那两个女孩脸上扫过。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总是让他莫名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脸盲,他试着向左边的女孩问道:“伊丽莎白?”
“嗯?”他右手边的女孩回应道。
乌提尔齐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你先带着你妹妹去床上,让我想想该讲点什么。”
想讲好一个故事还是蛮有难度的。乌提尔齐和很多人一样,不会特地去将一些故事给背下来,那他就只能靠着一个故事梗概去现编。他搜肠刮肚地找出过几个令他印象比较深刻的故事,但那些故事都在之前那几个晚上消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