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至又安安静静跪到佛龛小案前:“替身侍寝这种事,你不愿谁也逼不得。”
“既自愿入宫,性命本就半挂腰间,现下反应许是有些晚了。我既说了能保你无忧,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平珠脚下颠簸,他明明温润如玉般坐在暖光烛前,怎就一身肃杀之气。
感觉下瞬性命便能被他取走般骇人。
黎至慢道:“我知道你今日来想问什么,是想知道那两人死后我怎么处理、又怎么脱身的么?以此来判娘娘与我有几成心计谋算,由此考虑日后对娘娘衷心几何,好盘算自身前程?”
黎至干脆利落斩断她所有念想。
“那你不用盘算了,你多离襄君半步便是死路一条。”
他砚台添水,研磨动作俊逸,骨节在烛光下修长可观。
“宫中人各处都是见不得人的地方,拿捏起来轻而易举,莫说帮我糊弄两具尸体,便是明日众目睽睽抬走一位娘娘也是能行的。”
“我九岁中举,十六殿试,只因不想被陛下钦成驸马,故作成探花。不用试探这些,也不用忧心宫中尔虞我诈你性命不保,好好按襄君一言一行作便是了。”
“她有些娇性,日后若无故朝你脾气你且担待些。那些攀龙附凤之心与她明说,她不会不允,毕竟这上辰宫还是要出皇子的。”
“。。。。。。”平珠脚下连连趔趄,大气不敢出一口。
“回去休息吧,这里檀香重,她嗅见了我又不好与她解释。”黎至再次用纸镇平复纸张,提默经,一切动作隽秀玉质。
平珠攥紧拳头要原路返回之时,黎至又出言打断她片刻动作,最后她如堕冰窖般仓惶逃离小佛堂。
“今日你入宫左腕有圈草珠子,这种东西民间稀松平常,女子们常戴着玩闹,但姑娘一言一行皆是受过规矩的,那故而便是其他原因。”
“我记得少时曾读过一本《地质杂论》,上面说江都沧州那里每家每户爱佩戴这种草珠子,家里多增一口人,阖家上下便都为其增一颗,属为共同呵护许福,至死不取意为念。”
“姑娘手上一共九颗,但江都沧州前两年遭逢水祸。从沧州一路逃至上京,路过胥州、莰州等大小十三座城,可当年开城救济的只有三座。沧州八千人逃难,你家九人能活大致只有四口左右。”
“姑娘尾沾了几许弥合香,这是上京金麟馆里姑娘专用的蜜香。你靠卖身供家里开销,可年纪又足有二十,银钱必定紧张。故此他们也走不远,大抵住在京郊附近。南郊便宜环境勉强不错,又有市集,你们是在那处住吗?好地方。”
“你草珠子有颗半的,掐年岁来看大抵十来岁左右,一般孩子家人们都护的紧,如今尚活得好?男子还是女子?”
“如若你一句让襄君陷入任何危机,想想你的家人。”
平珠踉跄跌到屋子里,掩在被中瑟瑟抖,泣不成声。
一面,就一面,他竟能瞧出这许多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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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忍无可忍
◎逼我就范,不必自损。◎
白衡捧药凑近,许襄君颦眉,端起仰头准备一饮而尽,余光见黎至从小佛堂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