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仁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于是同宗宸合计着趁表姐不注意,偷偷上楼看看伯伯到底是死是活:“我都回来了,不见上一面还是不安心。”
宗宸并没有推拒这个计划:“行,既然你堂姐不让咱们看,咱们还是避着她点。看又不能把人看死,应当出不了什么事。”他们一边商量着计划一边透过窗户玻璃看着院子里正在同宗年聊天的堂姐。
宗年拜完菩萨回来以后就开始同堂姐在院子里聊天,两人此刻正有说有笑的。相较于6岚面对6仁那副棺材板一样的神情,此时她面对宗年的表情只能用和蔼可亲来形容,若是现在有人跑来跟6仁说,宗年才是6岚的亲戚,6仁肯定二话不说就相信了。
宗年同6岚似乎终于聊完了天,要分道扬镳了。6仁注意到他们分别之时,两人同时向对方做了个奇怪的手势。那手势十分复杂,乍看之下,像一朵盛开的莲花。6仁依稀记得,今早宗年与那群村民分开时似乎也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手势。
宗年带着笑容走进了房间。
从昨晚开始,宗年,宗宸和6仁便是三人一间房了。宗宸在隔壁房间布下了结界,据说这是宗家秘术,总之可以保证陷入沉睡的两人的灵魂和肉身安全,当初是用来保存落阴人的躯壳用的,不想如今却在这种地方派上了用场。
宗宸将6阳及关尔越都妥善地安置在了隔壁房间里。而他们三个没有陷入沉睡的人则住在了一处,这个安排也有利于宗宸和6仁更好地观察宗年。
尽管宗年能很好地逻辑自洽,但二人始终对宗年口中的“重生”一说抱有怀疑。毕竟这个说法闻所未闻,委实有些过于天方夜谭了。
而此刻面对外出归来的宗年,宗宸率先开口同他交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去拜了菩萨?”
宗年解释道:“哥,你忘了,上一世我便曾来过这里。那时候我就已经知道这里的村民为了表示虔诚,通常都是早上六点去村外山涧拜菩萨的。”
宗宸旁敲侧击道,试图寻找破绽:“我记得你最讨厌早起的。”
“我给菩萨添了这么多麻烦,菩萨仍然愿意给我机会,我自然要尽自己的一片心啦。”宗年边说边喝了一口水,接着道,“早起一柱清香,不过是我力所能及的一件小事。来日哪怕刀山火海,我心里也是不敢有过多推辞的。”
宗年话里话外,对这里所谓的菩萨,已经展现出了一定的忠诚度。宗宸虽然对他的主张不太赞同,但毕竟还在人家的地盘里,也不好明目张胆地说什么,半晌只阴阳怪气地憋出了一句:“你倒是虔诚。”
宗年还以为宗宸在夸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若是我有一日能变得像6岚姐姐一样就好了?”
6仁听了宗年透露出来的信息,心中不禁起了疑问,忍不住插嘴道:“像我堂姐?”
宗年脸上露出神往的表情:“是啊,6岚姐姐说,她常常能在梦中听见菩萨的声音。不光是她,村里很多人都拥有这个能力。要是哪天我也能这样就好了。”
6仁试探性地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菩萨一般在梦里会跟他们说什么?”
“自然是告知他们如何过上更幸福的生活了。”
6仁听了这话,心底也渐渐生了一些眉目:也就是说,这里的菩萨,会直接跟这里的村民在睡梦中联络。可这菩萨到底是真是假呢?若是真的,这座不大的村子却处处透露着诡异;若是假的,宗年可是确确实实学会了他本不应该会的火符,这件事本身是不可能作伪的。
6仁觉得他整个人就像被一层迷雾之中穿行一样,离真相仅仅一步之遥,却始终朦朦胧胧,不得见真颜。
到了这天下午的时候,6仁和宗宸透过玻璃窗看见6岚挎着个竹篮子一个人往村外去了。
于是6仁给宗宸使了个眼色,宗宸会意,直接将一张眠符拍在了宗年的背后。宗年被贴上眠符的一瞬间,就两眼一闭倒在床上睡了过去。宗宸也不想用这个手段对付自己的表弟,奈何他可不想让现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宗年偷偷去给他所谓的菩萨报信。坏了计划事小,谁知道菩萨会不会报复他们。他确定宗年已经睡着后,便跟着6仁一起蹑手蹑脚地向二楼进。
6家堂屋里供着一个红光的神龛,所以一进堂屋大门就能闻到一股很大的香火味。但怪的是,越往楼上走,应当离神龛越远,可这香火味却不减反增。待他们踏上二楼时,那香味几乎已经浓得犹如有实质一般了。
二楼除了最靠里面的一间房的房门是关着的,其他房门都大咧咧地敞开着。6仁站在那几间开着房门的房间门口查看了一下,可以明确看出来这几间房间都不是伯伯的住所。于是两人很快确定,伯伯的房间必然在那扇关着的门里面。
6仁走到紧闭的房门前,直接上手试了试。打不开,门被锁着。正在他还在思索着要不要踹门之际,宗宸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让开,6仁配合照做。
只见宗宸上前,半蹲了下来,然后单手掐诀,对着锁孔低声说了一句:“开!”
6仁就听见锁孔中传来了“啪嗒”一声,锁开了。然后原本关着的木门“吱嘎”一声自行打开了一条缝。
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6仁都想立正之后给宗宸鼓个掌了。
但等6仁走进了房间,看清了房里的场景之后,6仁便瞬间歇了这种开玩笑的心思了。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在房间的正中央放置了一个巨大的衣架,而衣架上只挂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一整张人皮。房间里的窗户正开着,有一阵风从外面吹了进来,人皮便开始随风飘荡,就像一件清洗完后正在晾晒的衣物。
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在6仁的心头,他又往里多走了两步,对着那张人皮仔细看了看,现自己确实认得那张人皮,那是他伯伯的脸。
而二楼那阵馥郁的香火味,正是从这间房里散出去的,准确的说,是那张人皮散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