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秋澈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也不是不行”的意思。
她闭了闭眼,有些无奈:“你可想好了,一旦失败,你就只能一辈子坐在素舆上了。”
李青梧默然须臾,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太费心神。若是不治,也没关系的。”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行走时的不便,习惯了疼痛与丑陋,习惯了缠足给她带来的一切。
“如果每一位缠足的女子都需要那所谓的藤首草才能医治,”李青梧抬眸,轻轻道,“那不如先在我身上操刀试试——”
“毕竟藤首草既然稀奇,恐怕也没办法轻易运回大夏。哪怕找到了、运回来了,也治不了多少人,又费时日与人手……没有意义的。”
秋澈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没回话。
她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是这天晚上,公主府里的下人和夜明城里某一批死士都收到了同一道命令:寻找南夷藤首草。
李青梧听说后,也问过秋澈为何如此大张旗鼓,对方的回答是:让下人都去找,可以增加找到的概率,能找到最好,到时候治好了缠足,也不必对皇帝遮遮掩掩。
找不到也没关系,这就相当于在告诉皇帝,我们一举一动你都看得到,我对你
没有心眼,
不用担心我在搞什么幺蛾子。
李青梧便也默认了此举。
两人不约而同默契地揭过此事。
直到几天后,
玉明来报,王氏被接来了。
按理来说,身为一个姨娘,即便是驸马的亲娘,在丈夫和正室都在世的情况下,也是不能被接来公主府居住的。
不过秋澈的情况不同。
秋初冬和秋哲这段时日很是安分,不敢来招惹她,对于王氏被她从秋家接出去的行为,自然也是敢怒不敢言。
秋澈也与李青梧提过,李青梧是不介意她将人接来公主府的。
本来王氏一直住在秋澈买的那间院子里,秋澈没将她接过来,意思是等她想明白,不再纠结要回去再说。
于是王氏一个人在那里呆了上十天后,才终于主动出了门。
这次过来,她显然憔悴了许多,却也不再提回秋府的事了,见到秋澈,开口闭口都是关心她的衣食住行,被秋澈一一安抚过去。
用午膳时,带着人出门巡查铺子的李青梧才终于回来,和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婆婆”见了第一面。
王氏也没有当婆婆的经验,一想到自家“儿子”其实是个女儿,现在不仅欺君,还奉旨娶了当朝公主,又是忧心忡忡,又是兢兢业业。
两人客套礼貌地礼来我往了一番,一顿饭用得颇有几分尴尬。
倒是秋澈始终脸色自如,该吃吃该喝喝。
吃完饭,王氏将她拉到一旁,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娘也不说别的了……你,你不想嫁人也罢了,可你如今娶了公主,不也是糟蹋了人家姑娘吗?娘听说她极受宠爱,若是往后因为无法同房,事情败露了,岂不是……”
岂不是罪加一等?
秋澈拍了拍她的手背,只说:“娘,安心。她知道我是个女人。”
仅仅这一句话,却惊得王氏几乎要跳起来。
她立刻捂住嘴,半晌说不出话。
秋澈却没再解释更多,让玉明将她安置好,扭头和李青梧一起回了主院。
她们这段时日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有空,都会由秋澈亲自对李青梧进行一对一的教学。
要问学什么?自然是朝野相关的事务了。
李青梧是极聪慧的,就像学习绣花下棋一般,学习这种事也是一点就通,秋澈教起来很轻松。
到如今不过上十天,她已经能在论事时,差不多跟上秋澈的思路了。
只是今日李青梧听着她侃侃而谈,却有些微微愣神。
等她说完,李青梧忽然问:“玉明也是你教的吗?”
“不是,”秋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没那么闲,她们都是自己学。文学武术方面的,我也请了师傅教她们。”
只是李青梧身份不同,请师傅进府难免引起皇帝的注意。
李青梧如今出了宫,并不想太出风头惹皇帝关注,秋澈便有意将李青梧培养成自己的一张暗牌,才会亲自教导。
“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青梧顿了顿,笑了下:“没什么,你继续说吧——丞相怎么了?”
“丞相与赵王,曾经都是先皇的左膀右臂。”
一个文臣,一个武将,和先皇一同开创了一个新的朝代。
只是后来先皇驾崩,太后下台,亲太后一派的赵王在此间收到波及,被贬出京至岭北,一晃三年,再也没有回来过。
赵王与吴相年少相识,关系情同手足,却从那次政变之后,分道扬镳,再无来往。
当时关于这两位大人物的传言众说纷坛,但都没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