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午饭。
偌大的厅室内,红木镶白玉的桌子上摆满了各色美食。
慢火煨炖的老鸭汤,端上来时还在上下翻动、细嫩的樱桃猪颈肉、微熟的蟹腿肉带着酒糟、蓼茸蒿笋制成的春盘、在砂甏中用木炭文火精心烹制新鲜五花肉、用胡椒炙烤过的鹅肉、豆豉锦雉羹味美香浓、杏子制成的酪浆……
“这是什么鱼?汤汁雪白鲜美,鱼肉肥美可口……”冯宸看着眼前钵子内的肉羹,只能吃出是鱼的鲜甜,但却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鱼,味道竟然如此惊艳。
“这是鳜鱼。”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冯宸多尝了几口,可惜从口到胃只有舌尖有味觉,不能让自己的胃好好品尝这种美味,只恨不得能将舌头也吞下去,“古人诚不欺我啊,肥而不腻,肤如凝脂,肉似软玉,尽显丰腴。”
云隐见冯宸吃的极香,也不禁多吃了几口。
但凡是冯宸认得出的,似乎都是她爱吃的口味,颇为惊奇道:“这里的每一道菜,竟然都是我爱吃的食材和口味。”
“许是我们的口味颇为相似吧”云隐颇为愉悦,“如今你我,一个老饕,一个小饕。能聚在一起吃这顿饭,也算是缘分了,以酪浆代酒,敬你一碗。”
什么是缘分,叫毫不相干的人碰在一起,那便是因缘;但若是息息相关的两个人,历经千回百转再次相逢,那便是夙世的缘分吧。
“如此珍贵的佳肴,竟没有酒来作陪吗?”
“你怕不是忘了自己……”云隐顿了顿,“如今可是在王宫内院,喝多了只怕要出差错的。”
“也是。”冯宸端起杏子酪浆。
两碗相撞,出一声清亮的脆响。
知道的,冯宸是刚从王宫出来,不知道的,大概要以为她才去了那个富贵的亲戚家刚打完秋风回来。
冯宸大包小裹的下了马车,对车夫笑着道了谢,便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凌云阁。
“你不是去王宫了吗?”敏敏纳闷地看着冯宸,手底下也没闲着。
“一罐子杏肉酪浆,一罐子醪糟,一小筐螃蟹,两大盒子点心……”敏敏掀开笼子,里面赫然是两条肥肥大大的鳜鱼。她目瞪口呆地看向冯宸,冯宸手指上此刻还挂着一捆菜干……
卿卿凑了过来,诧异道:“你是去哪个山头上打劫了吗?”
“打什么劫,快把这两条鱼送到厨房,咱们晚上吃鳜鱼。”说着冯宸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那你这些都是哪儿来的?”
冯宸笑道:“遇见了一个朋友,去串了个门,他给我捎了些土特产。”
“一些土特产?”敏敏安排小厮将东西拿到厨房,又道:“我看你是把人家厨房搜罗的一干二净吧。”
“胡说些什么?”冯宸看着忙活的小厮,急忙唤道:“诶,点心给我留下一盒!”
直到大厅的人群散场,她才意识到好像少了一个人。
“贺兰缺德哪儿去了?”以往只要是冯宸回来,他一定是最先出现那个,今日却不见她的踪影。
敏敏嘴里啃着点心,含糊不清道:“他被陛下传召进宫了,似乎是去宫中教导太子功课。”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今日啊,与你差不多前后脚的功夫。”
冯宸今日在宫中待了多半天,竟一点消息也没听说。
敏敏劝慰道:“你不必担心啦,这种事常有,他每次回来都会被传召进宫,给几位殿下讲功课,过几日就回来了。”
冯宸了然地点点头。
太阳已经落下,风中仍带着白日的热气,街旁湖胡桐树,木叶中躲藏着的夏蝉,依旧不知疲惫地嗡鸣着。
昙无忏穿过层层绕绕的园林木丛,大步疾行,径直走到冯宸屋内。
“大事不妙!”
此时冯宸正在赤足趴在厚厚的印花地毯上与卿卿扔羊拐骨,也就是俗称的嘎拉哈。
“来得这样急?”卿卿回眸望向昙无,只见他光溜溜的脑瓜上,满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