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充分挥这几年被生活磨练下在厨艺上的进步和造诣,给父母准备了很丰盛了的一顿晚餐。
即便生活给了我一地鸡毛,我也要努力把它扎成鸡毛掸子。
即便母亲沈秀兰对我意见再大,我也不打算跟她计较。
当然我也不奢望她能理解我,她从来没进过学堂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一直在村里生活,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十公里以外的城里。
一辈子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她的思想观念和对事情的认知有非常大的局限,这我是可以理解的。
父母回家后,看到我已经摆上桌的晚饭,父亲有点惊讶,说道:“哎呀,今天做了这么多菜啊”。因为平常我们吃饭都是一个菜,很多时候就是炖一锅大杂烩,很少摆几个盘子,除非过年过节的时候稍微讲究一下。
但母亲沈秀兰脸上还保持着冷峻的平静,完全不为所动,对我做的的这一切显得挺不屑一顾。她一不高兴就是这样,我也习惯了。
大家坐下来一起吃饭。父亲问我在青州学习了些什么?青州那个海滨城市怎么样?有没有去海边玩,我一一作了回答。
晚上我们睡在一张炕上,沈秀兰始终不跟我说话。春妮跟外公说一会儿话,最后大家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我跟父母说:“爸妈,我今天就要回滨都去了,我有一些学习任务,需要在这个假期完成。平常上班我没有太多多余的时间。”
父母听了我的这话,都颇感意外,他们一定会觉得这是我的托辞,尤其是母亲沈秀兰,我这次一回来她就一直没有给我好脸色,她会觉得我是受不了她这个样子,所以才要逃避的。
有没有这个原因呢,老实说,也是有一点,因为家里这个氛围实在是气压太低、太压抑了。毕竟我又不是圣人。
但更重要的还是时间,在老家,我每天就是帮着做个饭,他们呢,在外面有一下没一下的干一干地里的一些可干可不干的活,遇到个人,就会凑到一起聊上半天。别看沈秀兰跟我没话说,碰到外面的人可热情可健谈了。
除了做饭,其它时候我都没什么正经事情干,时间也过得非常快。每天大好的时间就这么流水一样过去了,我的一堆事情却放在那里,没办法干。我觉得整个假期就这样混过去也不是个事。
反正现在视频通话很方便,随时都可以联系的,在不在一起也没多大关系吧。我走了,沈秀兰正好也眼不见心不烦了。
父亲以为我在计较母亲那个样子,还特意在我在厨房洗碗的时候过来跟我说:“她就那么个人,你不要在意。”
我说:“爸,我并没有跟妈妈计较,我真的是手头有一堆事情要做,我还需要写一篇论文才能在职硕士毕业,但是不会写,我需要好好地学习别人的文章,学习好多专业的内容。这次出差时想着要回来,也没用带电脑,待在家里我没办法学习。就只有假期才有点时间可以学习一下。”
父亲见我说的这么恳切,也不再劝我留下。对于工作和学习,他一向是很支持的。但对于我的说辞,他却不一定会信。
我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很老实的孩子,但质疑我,是张明德和沈秀兰一直以来的风格。比如我说:“学校要收八十块钱,要xxx用,沈秀兰就会脱口而出“你不是在骗我吧?””,张明德呢,则会想方设法找我的同学问一下,确认一下,问的那样直白,有时候甚至当着我的面,弄得我非常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像2o16年的春节,王晓峰说要把孩子带到他们家去过年,当时我不同意。后来我带着孩子去城里找顾琳玩,张明德就跟我奶奶说的是,我肯定是带着孩子去王家,让王家的老人看孩子去了。
我不知道他们对我这种彻头彻尾的不信任是怎么形成的?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我习惯性撒谎,给他们一种偷奸耍滑的印象,所以才如此不信任我吗?
我在他们眼里一直就是这么不堪、不中用。经过一场离婚,就是没眼光没本事,现在又跟前夫在一起就是不争气。
这种不堪被他们无限放大,投射在他们看我的各个角度各个方面。
我很悲哀。但我改变不了他们。
我能改变的只有我自己。
从我们家乡林州开往滨都的火车是下午一点车,我定好了票,收拾好了行李箱,为了不延误,就带着女儿早早地出了。
先是在村子外面的公路上坐汽车。夏日上午十点左右,没等几分钟就来了一辆车。
汽车在宽阔的国道上一路奔驰,两边农田里的玉米已经长得有一人多高,大片大片的玉米地,让我想起了路遥的《人生》里,刘巧珍和高加林从城里卖馍回来的那个傍晚,也是走在玉米地之间的乡间小路上。
女人都期望自己能有一个像高加林那样有志向又懂浪漫的丈夫,可当真正跟这样一个人一起过日子时,却也未必就会幸福。毕竟,志向与浪漫,有时候跟生活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继而我又想到,借给我《人生》这本书的林建云同学,初中时他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青涩的小男生,十几年后,也就是两年前,在滨都的火车站偶遇,他已经是家乡省城一家医院的医生了,比初中的时候帅多了,也成熟多了。
林建云跟我后来也只是在逢年过节时有一些简单的节日问候,平常几乎没聊过天。
匆匆过客啊,我在心里感叹一句。
路走到一半时,我又忍不住想到了我的母亲沈秀兰,她对我一向严苛,从小让我事事顺着她的意思,敢有半点违背,就会招来她的责骂,骂完还要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我的事情,她也只按她的想法来,从来不站在我的角度为我着想。当我生了我的女儿,自己也成了一个妈妈之后,我才现,一个女孩,其实比我之前想要的,更需要母亲的爱。
于是我立志做一个与沈秀兰完全不同的母亲,我要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奋力挣脱她套在我身上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