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老远就看到刘思宇在机场出口等我,我看到他还像以前一样,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
当然我们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见面就随意地拥抱,或者做出一些其他出格的举动来,我们现在毕竟已经是各自有家室的人了,我们只能是好朋友而已。
刘思宇开车将我安置在一个风景区的宾馆里,然后我们去吃饭。
吃饭,这是读书时我们之间做的最多的事,经常在一起吃饭。那时候我们都没钱,都得伸手向家长要钱,经常会有穷的兜比脸干净的时候。吃的饭也很简单,实惠。吃得最多的就是拉面。
后来在我租住的小屋子里也做过几次饭,我做的次数多一些,每次都是面片子,刘思宇做过一次豆角焖面。
他骨子里也有着我们老家那边男人普遍的大男子主义,认为做饭不是男人该做的事。我做饭时他站在旁边看着,也不搭把手。
那时候我有点厌烦王晓峰的大男子主义。跟王晓峰断了联系之后,我跟刘思宇一起相处那段时间却现,这位也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这大概也是后来我离开他时毫无留恋,跟他关系很淡然地不了了之的因素之一吧。终究,他身上没有什么是我特别舍不得的。
王晓峰会经常跟我交流感情,写信吐露自己内心的一些情感,会说他是如何如何想我,会说我对他来说是怎样怎样的重要,有时候他会搞一些小插曲来逗我开心,但我们之间还是抵不过隔山隔水的距离。
刘思宇完全不跟我交流感情,就是那样默默地跟着我,我去干什么他就陪着干什么。我去街上瞎逛,他就陪着瞎逛;我去上自习,他就跟着一起去上自习,到了自习室,我很多时候都不务正业,或睡觉,或玩手机,他在一旁默默学习。
对于我的所有无聊的、荒唐的、没意思的各种行为和决定,他都是无条件地听从,跟随。
就有一次在自习室,他递过来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宝,我爱你。
我看到后并不意外,我一早就知道他是爱我的,大学读书期间,他虽然从没有正儿八经地表达过他的感情,但是很明显地能感觉得到他爱我。
但我看到这句话也没有惊喜,因为我没有办法答复他,更没办法回应。那时候我心里一直被另一个人占着,即便后来我跟这个人不联系了,但仍是无法把这个人从我心里腾挪出来,就那么被人家占着内心有限的空间,不思量,自难忘。
刘思宇也能看出我的心不在焉,因为跟他在一起我从不掩饰内心的任何想法。
他知道我心里有另一个人,却还是毫不介意,默默地陪在我身边。直到有一天,我对这种每天一成不变的平淡如水的日子厌烦了,想换一种生活模式。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房租越来越是我的一个沉重负担了,我决定搬到宿舍去住,不再住出租房。搬走的时候刘思宇认为那就是宣告分手了,他不同意,拦着我,不让我搬走。
我执意要走,因为一直以来的房租都是我负担,刘思宇实在是太穷了。那时候虽说到了大学的后半段,但家里给我的生活费比之前少了很多,我也负担不起房租了。
当然在刘思宇看来,我的突然离开,可能是另外的原因,比如我嫌他穷,嫌他一直没找到工作,或者是因为王晓峰给我送了一个u盘(时隔十五年后,他还说我是因为收到一个u盘而离开他的)。
我不管不顾,也不想解释。就是要搬回宿舍。至于他怎么想,随他吧。那个时候太青涩了,有什么想法,都在肚子里,不会表达出来。就那么没有任何说法,没有任何交代,也没有任何理由,我们分开了。
这一次的分开,让刘思宇生了气。
我想,他肯定是恨过我的。
毕业之后的两三年,我被母亲沈秀兰催婚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我给刘思宇打电话,因为当时我觉得他是我认识的男生里最适合结婚的,而且我们还有感情基础。我试探着说:“我去深海找你吧?”
被他当机立断地拒绝了,他说:“你找我干什么呢?我找你算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他一改之前的温柔和好脾气,话说的生硬而很不客气,很明显,他是恨过我的。
我的内心一阵苍凉。
但是站在他的角度看,他陪伴我,却没有得到我的感情,确实是件令人沮丧气馁的事。
我表示理解,也不好再打扰他。于是我将自己嫁给了王晓峰。毕竟他是我整个青春时代最放不下的人嘛。
对于我跟刘思宇的走散,虽有遗憾,但我并不后悔。因为我没有爱上他,即便跟他结婚了也是不负责任。被他拒绝了反而是好事。他应该拥有属于他的幸福。只要他幸福,我就心安了。
刘思宇点了一个当地的特色,烤羊腿。
吃饭的时候我问他:“这些年,你过得幸福吗?”
他一脸无所谓地淡淡笑着说:“不知道。”
我又问:“那你爱你的老婆吗?”
他还是说:“不知道。”
我太不满意这个答案了,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嘛,不知道,这算什么话。
在深海那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里,我们坐在街边吃烤肉,喝酒。聊了很多,聊到很晚。
他将我送回酒店,自己就走了。
我说:“你这么晚回去,家里人不会有意见吗?”
他说:“他们都回老家去了。我爸妈回我们老家去了,老婆孩子回外公外婆家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王晓峰安排我到各个风景点游玩。我们仍像以前一样,他在我身边默默陪着,一切行动听我的。
我现,不知不觉地,我们似乎已经变成了亲人。
他对我来说,就是亲人。在我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候,他给了关怀、陪伴和尊重。
大学读书期间,他对我,比我们家里那些人对我好多了。
我觉得生命中遇到这样一个人,也算是老天对我格外的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