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的一天晚饭后,王晓峰的父亲给他打微信视频电话,接通之后他们照例开始闲话家常一阵子,之后只听到他父亲说,五一节时王晓玉要结婚了。
王晓峰问:“怎么这么突然,跟谁结婚啊?”
他爸说:“就是当地的一个小伙子,以前的同学。现在两个人在同一个城市工作。”
好像也没有几天就要到五一了。王晓峰带着女儿春妮回老家去参加他妹妹的婚礼。
我问春妮想不想去,她说不想。我说:“宝贝去吧,婚礼是喜庆的事,热热闹闹,你去好好玩一玩。”
经过跟王晓峰这么长时间一起过日子,女儿对他没那么排斥了,不再时刻粘着我。我这么一说,她当即就同意了。
我虽然跟王晓峰重又一起过日子了,但我不掺和他们家的事,不过问,不讨论,不打听。自从我跟他妹妹要回了之前给她的八百块钱,算是彻底得罪了她。她自然也不会邀请我参加她的婚礼。即便邀请,我大概率也不会跑去参加。
王晓玉跟她妈妈一样,是极其自私冷漠的人。我在他们家坐月子期间,她妈妈有时候来看孩子,她跟着一起进来,母女俩逗弄孩子玩一阵子,地下火炉上的水开了,一直沸腾往外溢,她们母女俩从火炉边经过,视而不见。这种情况不是偶尔,而是向来如此。
她们觉得那些事情该是我做的,她们做了,就会便宜了我。
这世上就是有一些人,他们心肠硬到极致,脑子算计到极致。绝不让自己吃一点点亏。
吃屎都要吃个屎尖尖,何等的聪明啊。
王晓峰带着女儿回了老家后,五一期间家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这天我午睡迷迷糊糊迟迟醒不来,接连睡了好几个小时,起来后感觉好像还在梦里,正打开电视准备看一会儿,让自己清醒一下,忽然我手机上的qq提示有消息,拿起来一看,一个许久没有闪烁过的头像突然跳动了起来,是刘思宇。他说:我来滨都出差了。然后了他的定位。
我放大了地图仔细一看,非常惊讶地现离我家不远,只有三四公里。
离这么近,不见有点说不过去。
一晃十年了!
我们约定在他下榻的宾馆见面,我在大厅的沙上刚坐下来,准备拿出手机边等边玩,忽然背后一个声音响起:“咱俩多久没见了?”
我回过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两道弯弯的剑眉,一对圆圆的眼睛,双眼皮像刀割过得那般标致,皮肤比读书时白净了一些,估计是上班以后懂得注重形象了,长期用洁面乳洗的,头还是老样子,自然卷,白头过半,倒也打理的卷曲有致。
我站起来,微笑着算是回答了他的话,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往外走。
我好奇地问他:“大家都放假了,你怎么还出差来了呢?”
他笑着说:“原本是过完节来的,这不是为了腾出点时间见你嘛。”
哦,原来如此。
既然时间充裕,那我们就去吃火锅吧。好好聊聊。
刘思宇欣然同意。
我带他走进了就近的一家老牌子的火锅店。看着坐在对面翻着菜单的他,我的心情有点复杂,思绪被拉的很远。
我清楚地记得我们俩的最后一次对话还停留在八九年前。那时候我被沈秀兰像催命一样催婚,我原本其实心里根本没想过要在那个时候早早地结婚,但也受不了沈秀兰一打电话一开口就催结婚这幅架势,心想那就结婚吧。
关于跟谁结婚这个问题,我脑子里跳出的选项就是刘思宇。理由大概是上大学时,他自己动手做的一个电热毯,深深地触动了我,让我觉得他是个踏实靠谱的男人。再加上他从不给我脾气,再生气也不火,任由我怎么胡闹,一直对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我的自我保护的本能告诉我,嫁给他应该是安心的。
可我们毕竟分开很久了。
我试探着想要去找他,想要靠近他,没想到被他一口拒绝了。
之前的很多次,我每次找他,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计前嫌地接纳我,陪着我去教室,陪着我去逛街,接受我的各种无聊做作和瞎胡闹。但是那一次,当我正儿八经想要托付终身时,却被他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我的自尊心有些受挫。
也好,毕竟我一直没有爱上过他,就算之前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的心里也一直另有他人,这个,我知道,他也清楚。想跟他结婚,其实也只是我自己又犯了不负责任的自私病而已。
那个曾经无条件爱我的人不要我了,就只好找我爱的、整个青春时代一直放不下的、我的初恋情人王晓峰去结婚了。
就这样,我结婚,怀孕,生孩子,我的生活进入了另一条轨道,与刘思宇再无交集的轨道。自此,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直到九年后这个五一节的下午。
刘思宇比之前读书时壮实了一些,总体还是很瘦,比以前好看多了。人也没有以前那么拘谨了,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
我们一直不停地吃,不停地聊,话题随便乱扯,想到哪说到哪。久别重逢,却毫无违和。
吃完火锅已是华灯初上,前面不远处就是我家的小区,我们就此分开,各自回去了。
五一期间我一个人待着无聊,第二天上午,我给刘思宇信息说让他中午来我家吃饭。刘思宇已经开始上班了,但是单位离我家非常近,地图上看只有两公里多。
在做饭上面我没怎么用心准备,做了一个简单的绊面。
其实吃饭只是一个幌子,我觉得多年前我有一些心里话始终没有讲出来,最后的分开也是一言不就那么走了,那时候对他来说我太任性,太自私了,我从来没在乎过他的感受他的感情。
我在婚姻中经历了那么多,吃了那么多的苦,才明白人与人之间一丝真情是多么可贵,那时候他给了我他全部的感情和一颗炽热的心,我却不懂珍惜,像一个玩物一样随意踢来滚去,最后彻底扔掉。
我就想当面对他说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