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瑄不動手並非是生性大度,不想嚇到沈淮臣是其一,其二則是因為他比誰都清楚,他的母親不會允許一個知曉太多秘密的人活著離開。
出了寧安府的大門,蘭心必死無疑。
蘭心又何嘗不清楚。
她動動唇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朝容瑄磕了個頭,「是。殿下,請您多多保重。」
蘭心站起身,容瑄在身後淡聲道,「走的時候避著點人,別叫他瞧見。」
沈淮臣心腸那樣柔軟,看到該難過了。
「……是。」
蘭心將睡覺的地方整理乾淨,什麼都沒帶,兩手空空朝外走,打算從偏門離開。跨過月亮門,一不留神跟沈淮臣撞在了一起,「世子爺,奴婢沒撞疼您吧?」
「沒事沒事,」沈淮臣揉了揉肩膀,凝神打量著她,「你這是,打算出門?」
蘭心勉強笑了笑,「殿下交代奴婢外出辦件差事。」
沈淮臣瞭然,眼巴巴看著她,「那你回來的時候可以幫我買一碗冰酪嗎?」
沈淮臣脾胃虛弱,寒涼之物不宜多吃,每七日容瑄才做一小碗給他解饞,然而越得不到他就越想要,正巧蘭心出門,還有比這更好的時機嗎?
蘭心眼眶一熱,竟有種流淚的衝動,「世子爺,奴婢……」
奴婢此去,是沒有歸路的。
沈淮臣見四下無人,不由分說地塞給她一小袋錢,「蘭心姐姐,求求你啦。銀子你拿著,若有剩餘,就買些喜歡的東西吧。」
「對了,今日之事是你我間的秘密,千萬別告訴殿下啊。」
不然他這周的冰酪就沒有了。
蘭心緊緊攥著錢袋子,神情恍惚地注視著沈淮臣離開的背影。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雨天,瘦小的自己躲在檐下抹淚,只不過這次朝她伸出手的不是魏皇后,而是一位漂亮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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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臣不知道他的一碗冰酪救了蘭心,也不知道蘭心為何受了傷幾日不能下地,更不明白為什麼蘭心傷好後態度轉了一百八十度,開始朝他笑了。
北方戰事一觸即發,大軍出征在即,沈淮臣和容瑄回王府小住了一段時日,陪伴袁夫人。
沈淮臣剛穿來時正值秋天,如今早已入夏,一晃過了大半年。
說沒感情那是假的,儘管沈淮臣知曉知道他死的那天恭定王夫婦還活得好好的,心口卻仍是悶悶的。
戰場上刀劍無眼,沈敬山年逾五十,受了傷怕是也好得比年輕人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