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臣很快將來人與記憶中常與原主鬼混的狐朋狗友之一周顯之對上了號,「顯之兄來得正巧,坐,一起嘗嘗這鮮玩意兒。」
這小子素來拿鼻孔瞧人,什麼時候學會客套了?
周顯之怔了怔,看向對側嫻靜端莊的「永淳」時心中瞭然:原來公主也在啊。
都說駙馬難當,瞧瞧,就連沈淮臣這般蠻橫霸道的人也不得不在公主面前討巧裝乖……
等等!
周顯之瞪大眼睛:怎麼用玉箸時不時翻動肉片、親手替沈淮臣添茶倒水的人是公主啊??
即便如此,沈淮臣這廝尤不滿足,矜傲地微抬起下巴發號施令,「銅鍋里的可以撈出來了。」
「火太旺影響口感,調小些。」
「嘶,好燙!你這人笨死了,不知道幫我吹一吹嗎?」
而公主專注凝望著沈淮臣的側顏,竟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每當沈淮臣張口吃下她親手烹製的食物便會露出滿足笑意,看得人牙疼。
周顯之打了個寒噤,心中肅然起敬。
沈兄,我的朋友,你是真正的英雄!
由於太過震驚,周顯之差點忘了此番來意,「遠疴兄,烤肉雖好,卻極易沾染煙火氣,待會兒你若想換身衣裳可要趁早,切莫誤了時辰。」
沈淮臣百忙中分過一絲注意,疑惑道,「去哪兒?」
周顯之壓低聲音,「鵲閣啊,咱們不是早就約好了嗎?」
「鵲閣?」
「是啊!」周顯之心道小樣還跟我裝,當初聽說品花鑒的事不知是誰眼睛都綠了?
礙於公主在場有些事周顯之無法明說,只能拼命朝沈淮臣努嘴。
叮!系統發布任務:[請與周顯之一同出席品花鑒。]
品花鑒,說白了就是古代版選美大賽,榜為花魁,擁有自主選擇恩客的權利,遠道而來的貴賓們或吟詩作對或一擲千金,誰能討得姑娘歡心,便能與之共度良宵。
這樣一飽眼福的機會「沈淮臣」怎能放過,原文中,他以商談公務為藉口,堂而皇之地與一眾好友乘轎前往鵲閣。
是夜,閣中樂聲靡靡,身穿各色華美衣裙的妙齡女子蓮步輕移,穿梭於眾賓客間,「沈淮臣」坐在視野最好的廂房裡,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前朝有一舞喚作綠腰,舞姿輕盈柔美,腰肢扭動時衣袂翻飛如游龍似春雨,「沈淮臣」痴望著高台上以珠簾遮面的絕色女子,賞錢流水般拋了出去。
有人戲問:「聽雪姑娘與公主孰美?」
「沈淮臣」大笑三聲,答曰:「公主天姿國色,初見時驚艷,可泡久了便如這碗茶,寡淡無味。聽雪姑娘烈酒般的人物,傾城一舞才真真叫人身心陶醉。」
能把吃碗裡看鍋里的渣渣行徑說得如此清脫俗,天上地下除了「沈淮臣」大抵找不出第二人了。
在周遭人心照不宣的笑容里,「沈淮臣」興致勃勃地遣小廝取來紙筆,題詩一贈予聽雪姑娘,轉眼間卻被當成垃圾丟了出來,顏面盡失。
「沈淮臣」不死心追問,聽雪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寫詩諷刺於他。「沈淮臣」不懂,還將其奉若珍寶,最後成了整個貴族圈的笑話。
丟人,太丟人了。
看過劇情的沈淮臣痛苦掩面,手裡的烤肉瞬間不香了。
「怎麼了?」容瑄目露關切。
沈淮臣有口難言,擺擺手留下一句「殿下請自便」,帶著赴死般的決心入內室更衣去了。
他畏寒,哪怕穿上厚重狐裘捧著手爐,迎面遇上刀子似的北風,還是忍不住往毛領里縮了縮,聲音悶悶的,「顯之兄,咱們走吧。」
絲綢一樣的墨發被風揚起一縷,嵌在兩片水紅的唇瓣間。容瑄見了,莫名生出一點想幫他把髮絲別回耳後的念頭。
沈淮臣沒注意,埋著頭一路疾行,行至轎旁才微微喘息著停下腳步,粉白的面頰逐漸轉為蒼白。
周顯之滿面無語地替他撩起帘子,「遠疴兄,你跑這麼快,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是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呢。」
沈淮臣維持著上轎的動作,下意識說出了心裡話,「嗯?難道不是嗎?」
嘿,這傢伙今日哪根弦搭錯了,淨跟人對著幹?
周顯之忍無可忍,上手捏了把好友比糯米滋還要柔軟白嫩的臉蛋,「品花鑒乃天下一等一的風流雅事,肚裡沒二兩墨水,家裡沒點背景的連鵲閣門檻都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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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內,容瑄越過慕心,不著痕跡朝遠處侍弄花草的婢女使了個眼色,然後才吩咐近前的人,「點幾名身手好的侍衛跟著,別叫哪個不長眼的冒犯了駙馬。」
慕心一走,容瑄狀似不經意問靈芝,「檀郎……在王府時,也常有些稀奇古怪的點子嗎?」
「是啊,」靈芝先是點頭,又搖了搖頭,「不過這樣奇的炊具,奴婢也是頭一回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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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您二位可算來了,二樓最好的雅間奴家一直留著呢,樓上請樓上請!」甫一進門,老鴇子胡娘就花枝招展地迎了過來,沈淮臣被閣中撲面而來的酒氣與脂粉花香熏得連打數個噴嚏,捎帶著胃部也隱隱不舒服起來。
四處都是尋歡取樂的客人,沈淮臣眼睛不知該往哪裡放,一路低頭入了廂房,一口氣松到一半,房內又進來幾個油頭粉面的富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