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里实在太安静。
沈云走了一会儿都没听到半点动静。
终于,她停下脚步。
……找到了。
雷狮……就在她的前方。她看见雷狮弓起后背,在大殿正中央半跪着,一副痛苦模样,和他对面,被一箭钉死在王座之上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雷狮老大。”沈云拍了拍雷狮。
没有回应。
他不为所动,像是根本没听见。
“陷进去了吗……”沈云猜测起来,“那个男的是谁?他曾经的亲人?死的可真惨。”
沈云蹲在雷狮面前,扒开他捂住脸的手,想看一看他。
却看见那张覆盖阴影的脸在缓缓融化。
血肉一点点如水滴般流下,露出清晰可见的白骨。
“我草!哥哥哥,别回忆了,快起来!!”沈云忙不迭推着雷狮大喊道,“雷狮老大!雷狮!再不起来我就拿你头巾抹屎粘你脸上了!”
“啊啊啊傻逼雷狮!给我醒!!”
沈云不敢拉雷狮,因为她害怕一拉,雷狮手上的皮也跟着掉下来。
于是只能在旁边吼,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
雷狮空荡的脑海中,一道声音不断响起。
“你自私自利,将他人当成工具,他们厌弃你,你不在乎,那你呢?你其实也一事无成,你被追杀,连保护身边的弟弟都做不好。”
“你是个废物,雷狮。”
“……”
这道声音在他耳边响了很久,如蜿蜒盘旋的蚂蚁,如刮在车窗的指甲,刺耳又深沉。
一开始他会嗤笑着回怼,但源源不断的情绪就像要刺破他的大脑,他想起了他的大伯,想起了因他的傲慢而备受欺凌的人们。
“你是罪人,你其实什么都做不好,也什么都没做到。”
“你空有一身理想,你的愤怒却总是脚踏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雷狮,你错了吗?”
“……”
他几乎是在咬着牙,将牙齿都要咬碎般,拼命克制住那股劲说,“我……没错!”
“你的自大狂妄总有一天会将你压碎,你需要放下你的傲气,放下一切你引以为傲的东西。”
“你会溺死在你的理想之中。”
“雷狮,何为雷狮?”
“雷狮……”雷狮颤抖着,一字一句道,“雷狮……是我。是我的名字……雷狮是,我的名字。”
“雷狮并不是你的名字。你不是雷狮。”
“一个由他人授予的名称毫无意义,甚至在摧毁你的人生,摧毁你。”
“你需要重新,做出你的选择。”
“雷狮,何为雷狮?”
“……”
雷狮在思考。
但也许他并没有思考。他在颤抖,与这股情绪做斗争。
“你渴望自由,你的情绪将带动你前往更深邃的彼岸。但是,你会成功吗?你想成功,所以你认为你必须成功,可你的自信又源自于哪里?”
说罢,那声音又自问自答。
“源自于你身边的人。”
“但你从未正视他们。”
“你想寻求那一丝希望,借助他人之手。你想报仇,你的一切理想都建立于别人的痛苦之上。”
“最后提问——罪人‘雷狮’,你该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