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酒?”
细长的竹筒中插着一根芦苇,酒盛于竹中,色金黄而透明,微带青竹香气,喝来十分甘甜。
“倒是不难喝。”
她转头看向身旁人,“秦姐姐可要尝尝?”
不出意外的得了个推拒的回答。
“我不饮酒。”
早有所料,阮棠一偏头,望出去的视线便又落到另一人身上。
“你呢楚二?”
她从未问过楚流景名字,也懒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索性便直接按家中排行称她楚二。
楚流景看着她手中竹筒,摇了摇头,“我身子不好,从未饮过酒,恐怕喝了便该出丑了。”
阮棠不由惊奇:“你多大了?”
“今岁恰好双十。”
“难道你这二十年来都未曾饮过酒?”
楚流景笑着点头。
“那也未免太无趣了些。”少女面上露出了些不解神色,随即又问,“听人说你这些年一直都在药王谷,莫非先前从未回过楚家?”
楚流景应了一声,“我两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寻遍南柳名医皆无法医治,于是家中人将我送去了药王谷。沈谷主为我看过后说我心脉衰绝,恐有性命之忧,需每日以金针刺穴方可续命一时,因此我便长留在了谷中。”
闻言,阮棠不免动了恻隐之心,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可怜之意。
“那这十几年你便一直在药王谷,楚家都不曾派人来看过你吗?”
“自是来看过的。”楚流景笑道,“只是我当初太过体弱,家中人来时我多半都在药庐中静养,因此与家人相见次数寥寥,便是阿姐也是去岁归家时才见第一面。”
阮棠眨了眨眼,“你那些什么医卜星相、五行八卦之术也是在药王谷学的?”
“并无人传授,只是谷中藏书颇多,我闲来无事便会去藏书楼小坐看书,而恰好我闲暇之时格外多些。”
“你倒是耐得住寂寞。”少女感叹。
想起她方才提及楚不辞,阮棠又不禁来了些兴致。
“欸,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传闻中的青云君,听说她如今剑术已臻化境,武林之中亦遍无敌手,可当真如此厉害?”
六年前,楚不辞以少年之姿登上彼苍榜天榜,因其剑术无双,又为青冥楼楼主,曾以一剑破魔教百人围困,救百姓于水火,故被江湖众人奉为青云君。
见得少女好奇的目光,楚流景笑了笑,“阿姐得林前辈真传,武艺自是不弱。只是我从未见过阿姐出手,因此她剑术究竟如何,我也不知。”
说着,她望向身边人,温声道:“卿娘曾与阿姐共事,或许要比我知晓的多些。”
阮棠连忙看向秦知白,“秦姐姐?”
一直未曾出言的人神情沉静,徐徐道:“当今武林,除却归隐之人,她当为剑术第一。”
片晌沉寂。
好一会儿,阮棠吐了口气,神情怜悯地拍了拍楚流景的肩,“没关系,你虽无法习武,但却因此才能与秦姐姐在一起,也算因祸得福了。”
听她一派宽慰语气,楚流景不免失笑,瞧了身旁人一眼,眼尾微微弯起。
“阮姑娘说得是。”
三人又行了一阵,阮棠许久未曾与同龄人这般说说笑笑,一时很是兴致勃勃,还要再往江边走走,却听身旁人忽道:“走了许久,歇一会儿罢。”
没想到最先提出休息的是秦知白,阮棠不由面露关切:“秦姐姐累了?”
她抬头扫了一眼,见不远处恰有一间食肆,于是道:“那有处食肆,我们正好进去歇歇脚,顺道吃些东西。”
说罢,少女便当先往食肆走去。
容颜孱弱的人落后几步,略有些疲意的眸微抬,向身旁人柔声道:“多谢卿娘。”
低软的话语声似呵气般吐出,恰拂过身侧人耳际,在街头闹市中便如一场私语。
梨花花枝被别于香囊一角,素来清冷的人神色未变,语气仍是淡无波澜。
“累了便早些回去。”
楚流景笑着低眸,“无妨,阮姑娘兴致正好,我也不好叫她扫兴。”
略一停,又说:“夜里似有龙舞百戏,如若卿娘……秦姑娘不觉无趣,我想与秦姑娘一同去看看。”
静默片晌,身旁人道:“莫要看太久。”
楚流景微顿,笑着弯了眉眼。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