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刚手里提着把菜刀,恶狠狠地说道:“娘,您别急,这事儿交给我。”
“放几个印子钱就了不起了是吧。”
“今天我刘志刚就去镇上,跟他们拼命!”
“我砍死他们,给您出气!”
农家汉子,没什么见识,遇到这种事情,也只能逞一时血勇之气了。
刘老太太骂道:“你个混账东西,我老婆子死了就死了,还能给家里省一口饭。你若是也死了,谁照顾这一大家子人啊。”
刘志刚的婆姨没见过这种场面,见男人要去送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拉着栓子和小花、小草在一边儿哇哇地哭。
叶琛就住他们家隔壁,这一大家子又哭又闹,邻居们看热闹,他们也能听个七七八八。
这是刘志刚要耍混,去镇上拼命了。
三壮在一旁说道:“志刚叔是真男人,这事儿搁我,我也拼命!死了就死了,怎么能让一家人受着窝囊气。”
二壮嫌弃道:“对对对,你砍死几个人,一时间到了舒坦了,家里人怎么办?跟你上一次一样,非要吵着去黑风寨,还连累了爹爹和大哥。”
“我,”三壮被二壮嘲讽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叶琛见二壮吃一堑,长一智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刚要出门,就见潘寡妇家的永强提着筐子,里面装着野菜和蜂蜜,紧张兮兮地走进了刘家的大门。
小家伙说道:“刘老太太,我娘让我给您送点吃的,说您要是但凡有三分囊气,就别寻死,您要是死了,村里就没人跟她斗了。”
刘老太太一听,气得直翻白眼,将永强递过来的野菜和蜂蜜直接踹翻了,骂骂咧咧道:“狗娘养的,老婆子就是死,也不用你娘一个娼妇帮衬,给老婆子滚啊!”
“我娘不是娼妇!但是你男人是小偷!连自己家都偷的小偷!”
刘老太气的拿草鞋朝着永强扔过去,栓子捡起一块转头,追着永强就打。
永强捡起地上的野菜和蜂蜜飞快地往外跑,几个弟弟妹妹眼巴巴地看着永强,跟在屁股后面跑,“大哥,我饿。”
永强把蜂蜜递过去,得意道:“咱娘就是心善,她昨天那么欺负咱娘,我怎么可能把吃的送给她,来大家伙吃。”
叶琛以手扶额,他是如何都没有想到,潘寡妇竟然还有这么一份善心。
他更没想到,刘老太太昨日之恶,今日竟然被一个小孩子给报复了。
忍不住摇摇头,他实在是太烦了,小花,小草,还有栓子,三个娃娃一大清早,就开始哭嚎,嚎得他心烦。
他站在院子门口,眼珠转了转,心生一计,对着里面喊道:“志刚,志刚。”
刘志刚提着菜刀就往外跑,他浑家赶忙喊道:“外面是老蔫,你拿着刀作甚!”
“哎。”刘志刚慌了神,又赶忙将菜刀扔在一边儿,擦了擦手,走了出来。
叶琛一脸恼火的模样说道:“你家老爷子是真不要脸啊,偷自己家也就算了,连老子的犊鼻裤都偷是怎么回事?
那可是老子当年科举穿过的宝物,当初花五两银子买回来的,那可是举人老爷穿过的。
有人花十两银子,想沾沾喜气,我都没卖的,你得赔给我。”
叶琛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不远处有邻居的声音传来,“老蔫,是不是一条白色的犊鼻裤,上面印着条红鲤鱼,刘老汉逃跑的时候套头上了,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呢。”
叶老蔫有一条鲤鱼犊鼻裤这件事情,在村里挺出名的,毕竟整天想着鲤鱼跳龙门,甚至还穿戴在身上的男人不多见。
不少人路过叶家小院,总是忍不住看两眼;晾衣绳迎风招展的红鲤鱼犊鼻裤。
刘志刚下意识地找了找,心道,我刀呢?
后来才意识到,刚才将刀扔了,心里不知道有多后悔,于是便双拳紧握,一双眸子仿佛能喷出火来,对着叶琛吼道:“那老东西偷东西,与我有什么关系!?”
叶琛冷笑道,“没关系?怎么没关系?父债子偿,这事儿打官司去官府,我也有理。”
刘老太一听叶琛一张嘴要银子,也不寻死了,急匆匆地跑出来,指着叶琛骂道:“叶老蔫,你个王八犊子,落井下石吧?
老太太平日可曾亏待过你,你这么做,就不怕死了阎王爷都不收?”
大壮一听,刘老太太竟然敢骂他爹,立刻噔噔跑出来,怒喝道:“刘老太,你说话注意点,你们家偷我爹跟我的犊鼻裤,就不怕阎王爷的责怪了?”
叶琛摆手道:“刘老太,你家男人,偷我家东西,邻居都看见了,我也不为难你,让你家志刚,小花,小草,栓子,都去我家干活,啥时候老子满意了,啥时候算完,不然咱们就去见官。”
乡亲们见状,纷纷对叶琛指指点点,往日里叶琛跟刘老太的摩擦他们都知道,刘老太太经常堵着叶琛连门都不敢出,一骂就是骂上三天五日的。
今日终于让叶老蔫找回场子了,这回估计叶老蔫如何都不会放过叶老太了。
刘老太再次无力地躺在门口,哭泣道:“造瘟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这么欺负我。”
叶琛却不管哭得没完没了的刘老太,转头看向刘志刚,问道:“怎么着?是去见官,还是给老子干活,给个痛快话。”
刘志刚知道叶琛不是好人,但是真的见官,他有怵,毕竟他爹偷人家犊鼻裤,乡亲们都看见了。
而且真的打官司,这事儿不论谁赢,连一条犊鼻裤都偷,自己一大家子以后就别想抬起头来见人了。
刘志刚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低头道:“好!”
“叶老蔫,你也欺负我,枉我那么照顾你儿子!”刘老太躺在门口,咬牙切齿道:“你别让我翻身,让我翻身,我扒了你的皮!”
刘志刚回家,安抚好还饿着肚皮的浑家,让他照顾好母亲,自己则领着两个闺女和栓子进了叶家小院。
一进院子,刘志刚就愣住了。
不说是叶家过得乱七八糟的嘛?
怎么实际上不是这么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