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姬愣住了。
“钟鹤青,你干什么?受伤的是你不是我。”
她急急一说,男人左手持着的筷子轻轻一颤,夹来的第二块羊肉从筷子上滑落了下去。
啪嗒落在了桌面上。
钟鹤青看着那块掉落的羊肉,抽出帕子捏了去。
他没有回应九姬的话,只是放下了筷子,转而用了勺子,问九姬。
“要不要喝几口羊汤先暖暖身子?”
九姬直接站了起来。
钟鹤青一顿,抬头向她看去,见她低头向他看来,眉头紧紧皱成一团,满脸的不解。
“我要给你用妖法疗伤你不要,眼下吃个饭你又给我夹什么菜?”
九姬实在弄不懂她这“凡人夫君”到底在想什么?
他是凡人又受了伤,她多顾着他一些,不是应有之理吗?
她生了气。
“你到底要不要吃饭?”
钟鹤青静静看了她两息,在她满是不快的目光里,只能把筷子勺子放了下来。
他垂眸浅笑。
“要吃的,凡人不吃饭会饿的,那。。。。。。我就麻烦阿幺了。”
他终于转了态度,九姬这才坐了下来。
她是没给旁人布过菜,但见多了也不是做不来。
而他虽然说麻烦她,却也没有让她夹到他口中,只是指着面前的碗碟。
“阿幺放进碟子里就好,我也练练左手。”
他说得轻松,九姬看了他一眼,便没再跟他较劲。
终归她这“凡人夫君”的复杂思绪她分不清。
这顿饭吃得还算合宜。
下面的人把饭桌收拾下去之后,时间就不早了。
这些日,九姬都同双姒他们一道住在本地的妖镇里。
但今晚,九姬瞧着这个受了伤的凡人,想起这许多日,两人都没有好生说几句话了。
大多的时候,她都有点不知怎么面对地避着他,而这一切都是从在山之阿那日,他拉着她留宿在他房里开始的。
从留宿开始,不若就从留宿结束吧。
她不想跟他别扭了,反正他这么懂分寸,都没再问过,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也不是不行。
也许哪一天,她对他不会再有那么大排斥的反应了。
毕竟比起其他人,他已是同她最亲近的人,甚至比双姒不次。
而今日,他飞扑在她面前受伤后脸上血色全无的那一瞬,九姬都忘了自己和他的距离已近到无以复加。
她只记得彼时心神瞬间慌乱,突如其来的惊怕笼上心头。。。。。。
九姬这样琢磨着,暗暗瞧了他两眼。
孙元景来问钟鹤青的伤势,两人在院中说了几句。
钟鹤青道无妨,几位大夫替他止了血也施了消痛的术法,只要大动便没什么痛感。
孙元景由不得也劝他用那复杂妖术试试。
“寻常人做不来,主君殿下法力高超,兴许可以。”
但孙元景说到让九姬用法力给他疗伤,男人眼帘低垂下来。
他嗓音微敛。
“此事不必再提。”
他这般说,孙元景不知他作何考量,只能不再提及,劝他好生休养离了去。
钟鹤青在庭院中略略站了几息,等他回了房中,看到有人嫌房中烧起的炭火太热,已经把外面的衣衫都脱了下来,只穿着轻薄的中衣盘腿坐在他的榻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百无聊赖地在翻他的书。
手下一恍的工夫就把一本书翻完,又去翻另一本,满页都是字的她不看,没什么字的图页她才瞧两眼。
还道:“这么多字,你怎么就都认识了呢?你在坊间长大的年月,难道还上过私塾?”
钟鹤青没上过私塾,没有钱也没有机会。
但他在水匪死后,曾被一个路过寻亲的浆洗婆婆看着可怜捡走了。
婆婆寻亲不成,四处给人浆洗缝补,他们曾在一个小县城里住过三年,彼时的简陋土屋旁边,恰就是一个私塾。
婆婆没钱给他读书,见他想要识字,就让他偷偷地趴在窗户外面听,别让私塾先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