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眼下,自己羽翼未丰,还需她庇护,自然是不会将心中不满显露出来。
云筱柔垂下眼眸,“姑母说的是,倒是我鲁莽了。”
秀芝听了这话,顿时心中石头落地。近来主子越有主意了,远不是之前那畏畏缩缩,凡事听凭人拨弄的样子,她还真怕主子一时气性上来,不听劝说。
云筱柔起身,走到窗子边,推开窗屉,向紫禁城方向望去。
只见晴空万里,鸿雁高飞,远处的皇城恢弘壮丽,似是彰显着她光明的前程。
想起御花园之中,黎谨修那俊美如神只的面容,云筱柔不觉红晕满脸,喃喃念了一声:“皇上,等着我。”
穆桑榆,你就享受这最后得宠的时光罢,之后他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
自长春宫盛怒离开之后,黎谨修每日只忙着上朝议事、批阅奏章,偶有闲暇时候,便往畅音阁听曲,又或在御花园闲逛。
后宫那些往日无宠的嫔妃,眼见贤妃被禁足,贵妃又与皇帝闹了别扭,自谓来了机会,便都打扮的花枝招展,三三两两的往这些地方逛去,只盼偶遇皇帝,能得他青睐。
倒还当真有那么几人,不惜花了大把银钱,买通御前伺候的小太监,打听到皇帝的行踪,事先在那儿候着。
黎谨修哪里不知道她们的小伎俩,他倒也懒得戳破,便也同她们一道游园听曲,侍奉左右,还蓄意吩咐人将这消息传到长春宫去。
他心底里的意思,穆桑榆听到这些事,还能坐得住么?那还不得麻溜的过来,跟他撒娇赔不是,然后缠着他不放?
等她认错服软之后,自己就好找个台阶下来,两人和好如初,再好好温存一番。
黎谨修心里如意算盘打得好,岂料这些消息却如泥牛入海,长春宫波澜不起,别说穆桑榆了,就连她身边的宫女也没打过来一个。
黎谨修气恼交加,却又无法可施,他总不能去质问穆桑榆为何不吃醋吧?
身为皇帝,难道他要鼓励嫔妃争风吃醋么?
这当然不能,于是他只能干忍着。这滋味儿,可委实有些不大好受,将满朝文武握于鼓掌之中的黎谨修,对着自己的贵妃却只能干瞪眼。
是以,这位大周天子的脾气,是一日比一日暴烈。
“张淮南这个老匹夫,上折子弹劾兵部尚书内帷不清,是吃饱撑的没事干了么?!堂堂御史言官,人纳妾的事也要说三道四!”
“林永信眼瞎了不成,一篇奏疏连写三个错别字,他武举人的功名是偷来的么!”
奏折如雪花一般纷纷扬扬自养心殿内被丢出来,伴随着的还有皇帝的怒斥声。
李德甫带着徒弟小唐正在门外值守,听着这动静,师徒两个不住腹诽。
张淮南大人是御史大夫,这言官就靠弹劾人吃饭,他当了半辈子的官哪天不弹劾几个人?
林永信是武举出身,太上皇为提拔底层兵将,破格开武举不考文墨,这武举出身的将领肚里墨水几两,皇上您心里没数么?
小唐忍不住,向他师父嘀咕:“师父,皇上这几日是的哪门子邪火啊?”李德甫当然知道郁结在何处,踢了小唐一脚:“小兔崽子,背地里议论皇上,活的不耐烦了吗?快到长春宫去,把贵妃娘娘请来!”
再这么折腾下去,他们爷俩的脑袋也得迟早搬家。
小唐倒不愧是他徒弟,登时明白过来,一溜烟儿的下了台阶,朝长春宫跑去。
穆桑榆这段日子在长春宫之中倒是过的自在,黎谨修不来烦她,宫里暂且也没什么麻烦的是非,长春宫中一派清静。
她带着豆蔻,今日逗鸟明日看花,闲极了时还领着宫女采摘凤仙花亲自做些胭脂分,小日子过得十分自在。
至于御前传出来的那些消息,她恍若未闻,一丝儿也没往心里去。
黎谨修别厌她,但也别来找她,这是最好不过的。
阿莫之前还每晚打听着皇帝没有翻谁的牌子,夜夜向穆桑榆报喜,但看主子当真不在意,也就不再去打听了。
小唐一路跑到长春宫,经人通传进去拜见了贵妃。
进得内院,却见穆桑榆一袭家常装束,坐在黄花梨嵌理石面圆桌旁,手中握着药杵,正自咚咚咚的不知在捣些什么。
小唐上前跪倒,“奴才给小唐上前跪倒,“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穆桑榆看着臼中的药末,眼皮子也没抬,问道:“你师父打你来,又有什么话说?”
小唐嘿嘿一笑,“什么也瞒不过娘娘,皇上正在养心殿脾气,师父求娘娘快过去。”
穆桑榆正想说不去,但想起一件事来,将手中的药杵放下,起身道:“确要走一趟的。”遂吩咐人预备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