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甫前去传了皇帝旨意,赵春芳早已心若死灰,为了家族她情愿替梁成碧挡了这一出,原当至多被打入冷宫,却不曾想皇帝竟然要赐死她!
人之将死,自是要奋力一搏,赵春芳岂肯就范,拼尽全力扎挣着起来,将毒酒泼了李德甫一脸一头,竟夺了匕挡在胸前,一副疯虎拼命的架势。
李德甫只觉烦恼,这等差事,他确实没办过,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遂道,“赵氏,咱家劝你乖乖就范吧。你干下那等恶毒事,老天也不容了。如今东窗事,皇上亲口赐死,你也算罪有应得。这样大闹,何苦来哉!皇上可给了你恩典,准你尸身返还母家。你若闹个不休,再传到皇上耳朵里,让慎刑司的来操持,可就连这点点体面都没了。”
赵春芳两眼血红,披头散,声嘶力竭的尖叫,“公主又没死,凭什么处死我!穆桑榆,定是穆桑榆这个贱妇!是她,是她挑唆了皇上一定要杀我!毒妇,毒妇!!”
李德甫一见这架势,连忙吩咐几个小太监,“都别傻愣着了,快拿麻核堵了她的嘴!这满嘴胡唚,又骂起贵妃娘娘来了,传出去还带累我等!”
赵春芳却又哭喊起来,“李公公,不是我,我没有……不是我干的……”
李德甫正疑惑,却听门外传来一道女音,“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谁啊?”
话音落,一清瘦女子迈步入内。
李德甫瞧见,便迎了上去,“云常在,您来这儿干什么?”
云筱柔看向赵春芳,微微一笑,“这不是赵氏要上路了,梁妃娘娘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打嫔妾来送一送。”
说着,她径直走到赵春芳面前,凝视着她的眼眸,浅笑低声道,“赵氏,你干下这样天理难容的事,谁也救不了你。梁妃娘娘适才还扼腕叹息,你母家弟弟眼瞅着就要入仕了,你却出了这样的事,还真是可惜。你便安心上路吧,每年忌日,娘娘会惦记着你的。”
赵春芳圆瞪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云筱柔。
半晌,她凄厉大笑,笑声有如夜枭。
“云筱柔,下一个就是你!”
话毕,她竟一个反手将匕捅入了胸口,鲜血瞬时便汩汩涌出。
赵春芳被赐死的消息,瞬时传遍六宫。
自打黎谨修登基以来,还未处死过嫔妃,谈及此事,自是人人色变。
藏秀收得消息,便进了寿康宫小佛堂之中。
蒋太皇太后正盘膝于观音大士相之前,念诵着经文。
藏秀遂在一旁垂手侍立,默默等候。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蒋太皇太后睁眼,“事情了结了?”
藏秀回道,“是,太皇太后娘娘所料不错。”说着,又好奇问道,“娘娘怎知,必定是赵氏?”
蒋太皇太后笑了一声,“不过都是当初宫里玩剩下的把戏,何足为奇!梁妃后头站着梁宰辅,此刻正值朝廷与西南交战之际,云氏暂且动不得,能推出来的也只有这个赵春芳了。”说着,又问道,“赵氏已去冷宫了?”
藏秀却摇头,“并没有,皇上赐死了她。”
蒋太皇太后了然颔,“原来如此,哀家就说,一个小小的贵人,皇帝未必都记得起来是谁。”
说着,她便扶着藏秀的手起身,在一旁椅上坐了,微微一笑,“谋害皇嗣,死有余辜,榆丫头这次做的倒是好。虽则赵氏只是替死鬼,但她既敢扛罪,就该有这个觉悟。如此,也是震慑六宫那些牛鬼蛇神,免得她们肆无忌惮。”
话到此处,她又点头叹道,“有力有节,既了结了此案,又不至波及大局,她这一次做的很好。”
一言未了,又交代道,“早前儿膳房送来的蜜枣酥,哀家吃着很好,送一盘子到长春宫去,榆儿和豆蔻该都爱吃的。”
云筱柔了结了赵春芳,便去了翊坤宫向梁成碧回话。
梁成碧听了她的言语,脸色微白,半日说道,“这个穆桑榆,当真是心狠手毒,眨眼的功夫就逼死了一条人命。”
说着,瞥了云筱柔一眼,“你也是个好样的,本宫记得,前些日子,赵贵人才送了你两样钗,你今儿就赶她去死了。”
不然如何,等她供出你我?!
云筱柔心中暗骂了一句,面上堆笑,“梁妃娘娘真是心肠软,只是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
梁成碧点了点头,又道,“接风宴的事,你预备如何了?”
云筱柔回道,“已有些眉目了,娘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