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芳春出身不高,皇帝又从不拿正眼看她,只好投靠梁成碧,才被封了个贵人。
梁成碧却摇头沉声道:“本宫觉着,如今的贵妃不是那般好对付了。”
这般沉思一二,到底想不明白,她只得又开口吩咐:“新小主即将入宫,各处都看着些,不要弄出事端。那永寿宫既然是贵妃的好意,更要尽心竭力,莫白费了贵妃娘娘这段心意。”
左右应命,梁成碧又向赵春芳微微一笑:“赵贵人,这位新选的云常在,可是一位妙人,要好生相处才是。”
赵春芳心中会意,忙含笑回话:“娘娘放心,嫔妾都明白。”
又五日,新选小主正式入宫。
那位原书之中的女主角云筱柔,也终于走进了这座皇城。三月初七,宜嫁娶、入宅,是新小主们入宫的黄道吉日。
清晨原本风和日丽,一派晴好气象,但晴没过半刻钟,西方天际便飘来一朵乌云,将晴空盖住,转眼地下飞沙走石,天上降下了万千雨滴。
穆桑榆晨起用过早膳,给豆蔻梳了头,就在明间内炕上坐着看账本。豆蔻就坐在她对面,低头玩着九连环,乖乖的一点儿也不闹人。
听见窗外动静,穆桑榆便推了窗子向外看了一眼,只见天地之间水雾弥漫,一应景物都隐在了茫茫雨帘之后。
“今儿是这起子新人进宫的好日子,却下了这样大的雨,不知有没有人淋着。”
穆桑榆赏着窗外雨景,随口说了一句。
阿莫点了一支沉水香,以来驱散这房中的水汽,走来说道:“娘娘倒是好心性,还惦记着她们有没有淋到。这起子人里,还不知有几个包藏祸心的。”
穆桑榆抿唇一笑,明艳的脸上满是风轻云淡。
想及上辈子,此时的自己正自焦躁不安,坐卧不宁,如今想来真正可笑。
正因不再在意黎谨修的情归何处,她眼下才能这般悠然自得的欣赏雨景。
说来,上辈子这一日有下雨么?
她怎么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明媚艳阳天?那书里为给云筱柔造势,还特特描写了一番天气风景,什么艳阳高照,喜鹊鸣叫,鸿雁高飞,如今是怎么了?
“芸香去内务府领彩线,不巧就碰上这场雨呢。”
主仆正说着闲话,芸香就冒着雨回来了,在廊下脱了斗笠蓑衣,进来见了主子。
“彩线领回来了,敬事房那班子奴才当真气人,乱成一锅热粥,满口只说忙新小主安置事宜,一个正经干事的也不见。还是奴婢了一顿脾气,说娘娘急等着用彩线,这才有人给领了。”
“今儿有正事,他们是忙碌些。”穆桑榆微微一笑,看着芸香鬓边不住滴落的水珠,关切道,“倒是辛苦你走这一趟,待会儿叫小厨房炖了姜汤来吃。阖宫的人也都分上一碗,别着了寒气倒下了。”
芸香连忙谢恩,贵妃娘娘如今脾气是随和了许多,常常一整日脸上都挂着笑意,也鲜少再打罚下人,当真是温柔妩媚。
虽则她和阿莫都是弋阳侯府出身的家生奴才,又是打小就伺候贵妃主子的,自然忠心不二,但硬说起来,当然还是更喜欢如今的贵妃娘娘。
“如今外头人人都说起,长春宫的贵妃娘娘宽和大度,温柔慈和,好多人使银子打点想进来当差呢。”阿莫从旁喜孜孜插口道,主子名声好,她们这些当奴才的脸上也有光。
穆桑榆听在耳中,只笑而不语。
“有一件新鲜事,奴婢说给娘娘听来解闷儿。”
芸香看穆桑榆心情甚佳,便兴致勃勃讲来,“奴婢从敬事房出来时,听见两个从永寿宫过来的小太监议论。说是那位云常在进宫之前,天气还好好的。她才进长街,就见着一边树上两只乌鸦青天大白日的哇哇乱叫,天上眼瞅着飘过来一片乌云,登时就下起雨来了。娘娘,您说说,这事儿招笑不?”
穆桑榆听闻此事,秀丽的眉头微微一挑——哟,还有这样的事儿呐?
这辈子是怎么了,和上辈子全不一样了。
只是这点些许的异动,她也并未放在心上,想必云筱柔的地位也不会因着这些小事就生什么变化。
“这样的话,往后不要再说。免得你们在宫里说顺了嘴,哪日不当心就说出去了。再传到什么有心人耳朵里,凭白惹是非。”
穆桑榆交代了一句,眼看自己这两个得力大宫女都低头听命,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她严整宫闱起,长春宫的宫女太监言谈举止,已收敛谦逊了许多,再不似上辈子那般张牙舞爪,四处惹嫌了。
她转而又问:“白答应几时到长春宫,怎么还不见?”
阿莫含笑回道:“娘娘,您忘了,白答应位份低,要过了午后才进宫呢。这一批进来的,都是常在位份以上的小主。”
穆桑榆这方恍然,这些事都太远了,她都有些记不得了。
乾元五年的选秀,一共入选了六位秀女,除却那位云筱柔,及答应白玉心,另有贵人一位,常在一位,答应两位,分别是宋溪月、韩晓梅、刘妙宜及沈招慧。
这些人,有的早早与云筱柔为敌,有的成了云筱柔的金兰姐妹,亦有不过是龙套角色的。
穆桑榆打算,除了那位与自己有过一段缘分的白玉心,其余人都一概远离,任凭她们去上演好戏。
云筱柔得知自己入住永寿宫时,心中一喜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