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古柯早就把那一身骚包的衣服换成了高雅人士的淡色长袍,碧玉簪,装模做样起来,倒还真像几分名人雅士。他胡诌自己是哪座门派的长老,现今出来是为了办事,本意是想提高一下自己的逼格,让自己显得更加人畜无害,没想到陈老爷居然严肃起来,问了上面那一番话。
沈古柯本来在小口小口抿茶,他根本就尝不出茶是什么好滋味,被楚长明说了几番茶道之后,依旧云里雾里,但这并不妨碍他装装样子。这会,他面上装得一派清风,似乎被这茶一滋养,就顿时灵台清明,烦恼尽消似的,但实际上,他只觉得舌根被苦得麻。
沈古柯被陈老爷说的那番话吃了一惊,他连忙垂下眼睛掩盖情绪,忽然想到,楚长明刚到云仙斋这块地方的时候,总是打着他的名义四处跑。沈古柯又想起楚长明伪装成他的仆从的意图,以前他猜不透,还以为是楚长明脑子出了问题,毕竟楚长明可不是个甘心吃亏的主,现在,他好像摸到门道了。
沈古柯放下茶杯,微微一笑,不露声色:“不知陈先生说的是什么宝物?”
陈老爷“嗨”了一声,手拍了下桌子,冲沈古柯使眼色,“啧,这沈兄就见怪了,怎么?还和我打哑谜?拿我打趣?你要不是因为它才来云仙斋,我这双眼睛啊,看过四方游客,看人准的很。沈兄,你看你,修仙的人容貌不变,这心也如孩子似的。怪不得我家夫人说我没风趣……”
沈古柯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陈老爷看得又好笑又是无奈摇头,认准了沈古柯逗他玩。
沈古柯内心:我以为楚长明已经够坑了,没想到他还能更坑。
楚长明现在一身黑,上半身紧身的衣物显露出肌肉的姣好形状线条,身材高挑,腰间系着一款银边紫玉宽腰带,款式功能复杂,暗格极多,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一双铆钉长靴,外套一件落拓长袍,垂至脚踝。纯黑面具遮住下半张脸,只留出英气俊美的眉眼,眼睛深邃,表情宛如长白山终年不化的积雪一样冰冷,然而这份冰冷却勾得人频频相望。
他整个人气势沉稳,如同宝剑入鞘,敛起锋芒,没有多招摇,但这份藏在平静之下的强大令人望之却步。
他最近在十分用心地扮演沈古柯的保护者这个角色,走路时要落后沈古柯几步,以显得两人之间的差距巨大,风头让沈古柯一个人出尽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
这正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必须让沈古柯吸引在这里的所有人的注意力,而他毫不起眼才好。
楚长明现今坐在屋檐上,腰板挺直,一头长简单绑成马尾的样式,干净利落,耳边的碧玉耳环叮当作响。在这上面吹风很是怡人,楚长明手腕一翻,一把玉箫出现在手掌心里。他听着不远处树叶摩挲的沙沙声,心中一动,把玉箫送至唇边,吹了一曲。
远方落日西沉,晚霞似血,暮色渐浓,仰头一看,星月成对。
像美丽眼睛一样的星星渐渐密密麻麻起来,楚长明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见天色已晚,吹曲子的兴致顿时就没了,他正要翻身下去,就听见下方有一道银铃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吹得真好。我可以再听一遍吗?”
楚长明向下看去。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脸上犹带着一点婴儿肥,眼睛清澈得宛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明眸善睐,一身湖蓝色长裙,亭亭玉立。
她睁着好奇的眼睛,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宛如精灵。
她再次说:“你吹得真好。我能再听一遍吗?”
云家。
一名女仆惊慌失措,跌跌撞撞闯进了一间屋子,不知为何忽然止住了势头,像被什么人定住似的站在了门口,她双腿直颤,在门口抖,胆战心惊地迎着屋子里的那个人淡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抖如筛糠,猛然惊醒之后的惊惧几乎使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女仆脸色苍白如纸。
云梦泽收回目光,额头上一款蓝玉抹额,衬得他整个人高不可攀,他说起话来也平白无故给人一种压迫,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语气,却总让人觉得纡尊降贵,能听到他说话,是自己万分的荣幸。
“说吧,什么事情。”
女仆手指甲狠心地掐进了肉里,才被疼痛换回了些理智,乱糟糟一片的脑子里终于回想起来自己的意图,她半点不敢耽误,脱口直接说:“小姐!二小姐她……又跑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