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兰转头朝楚长明微笑,说:”长明……你说,你永永远远都无法和我一样心怀天下……“
说着,他叹了口气,楚长明随着他叹气的声音,竖起了耳朵,用眼神询问着对方”什么?“。
那天的事情两人在这几日的相处过程中,一直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
楚长明避而不谈是因为他的记忆里对他做那种事情的人都是紫衣人的样子,即使早已明白记忆被篡夺,但他依旧无法完全把凤兰同记忆中的那个紫衣人对等看待。
而且这种事情,说起来的话很尴尬的好不好?
楚长明真不知道凤兰在这个时候提那件事情作什么。
而且,如果楚长明在招惹凤兰之前,就知道记忆里的师尊其实是凤兰的话,说什么他都不会去招惹的。他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远远的避开。
如果凤兰养他这个徒弟是为了让他继承有情道的衣钵,说什么楚长明也继承不了,要是能够理解凤兰的有情道,他也不会走上无情道的路。
所以,凤兰说这话,是早就明白了他们二人之间的隔阂是什么了吗?
想到这一点,楚长明不禁松了口气,那么太方便了,接下来的那句话就好说出口了,说不定凤兰真的能够和幻想中的那样潇洒离开呢。
”长明,你知道吗?“凤兰继续说。
”在你离开我之前,我从没有想过你会走上别的什么道路,……你继承我的道在那时的我看来,是一件无比自然的事情。我那个时候无法忍受你对无辜的生命袖手旁观,……但其实想来,那次我对你动了杀心的根本原因,……似乎是你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这个认知。“凤兰的笑里面带上了些羞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脸去,再次看向窗外。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笑了,道:”说起来,在你离开我的那段时间里。我的脑子里还冒出过一个很奇怪的念头。“
”什么?“
凤兰表情静默了片刻,不知道是在回忆还是在组织言辞,还是不愿意说。
楚长明也只是随口一问,对别人的私事没有多么在意,他此刻只想找到一个好机会,把那句话痛痛快快地说出口,此刻见凤兰不同寻常的沉默,隐隐约约预见到是一件挺重要的事情,见他不是那么情愿说出口,便说:“不想的话……”
凤兰胳膊搁在窗口上,忽地出声打断道:“长明。”
楚长明顿住了嗓音,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他现凤兰把笑意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悠远的一道愁思,徜徉在眉眼之间,对方蹙着的不解的眉头慢慢松开,目光变得遥远而稍带迷茫,他的脸上坦露着直面了什么令他不愉的东西的严肃和静穆,但又有些轻松,像是自己根本没有说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我有时会想……”
“心怀天下……”他喃喃自语了一遍,又说,“会想,如果这天下之中没有了你,那么,似乎……”
“对我来说,也就失去了意义。”
说着说着,凤兰自己都失笑起来,他像是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一样摇了摇头,但又因为这个于他而言无法理解的念头出现的地方是他自己的头脑,表情里带着些无奈起来,他叹了口气,目光重新转向楚长明,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说:“哎,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不可理喻的想法。你别介意听我说这些废话啊。”
“要真说起来,我只是想说一件事情。”
楚长明这下子完全就像个复读机一样,只会重复着:“……什么?”他翻来覆去想找别的话来说,却什么都找不到。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的心里装着满满的讶异,他有那么一瞬间完全不知道凤兰在说什么。他还想质问眼前这个有几分腼腆的人:“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啊?!”
天下对凤兰来说,失去了意义?
这句话说出去,没有一个人会信的好不好?!
可是这是凤兰自己亲口说出来的。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一件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凤兰摸了摸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寻找着能够表达自己心情的句子,一边想,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嗯……这个嘛……”
楚长明看得出来,对方不是在绞尽脑汁地寻找动听的言辞,对方是在老老实实地苦苦寻觅确切描绘心事的句子。
“嗯……怎么说呢……”凤兰有些苦恼起来,他捏了捏鼻根,再次叹了口气,看着楚长明,说:“大概就是说……长明你不用像我一样心怀天下吧……”
——为什么?
楚长明皱起眉头看着凤兰。目光不期而遇。
——因为你就在我心里啊。
对方的目光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