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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请寸步不离地保护我吧（第1页）

凤兰心中空了一块，灌进了冷风，和一座死寂的山谷一样，荒凉、冷硬使他回不过神来。

这一番剖白心迹使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楚长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深知此时沉默更能使这种氛围长久，便不再说话了。这些当然都是真事。可是只是楚长明用来迷惑众人的烟雾弹而已，他的真实意图早就说了出来，不过看样子在场所有人，除了楚长明外，都不当回事，也都不记得了。

他要凤兰生出杀他的念头，并不是寻死，想必沈古柯也知道他在装。因为，不管生了什么，沈古柯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想让楚长明死去的人，没有之一，而沈古柯知道，楚长明会利用这一点来要挟沈古柯保护自己。

介于自己并不会死，那么楚长明就放心大胆了起来，他也想知道，如果凤兰当真动手杀他，在那一瞬间，临近死亡的那一瞬间，脑子里会不会出现众人常说的走马灯，他会不会想起以前和凤兰相处的各种经历，从而，造成觉得自己被“背叛”的错觉，因此，……会不会自己能够一举进入无情道？

是的。楚长明就是在赌那虚无缥缈的一瞬间。

凤兰被解了疑惑之后，并没有爽快起来，直接刺入楚长明近在咫尺的心脏，眼睛里继先前的悲伤后，又涌出了无限的绝望。

这个男人，在楚长明眼中从来都是高大挺拔的形象，却似乎在这一瞬间，无法和楚长明记忆里的人重叠起来，看起来竟还有几分佝偻。

然而实际上，凤兰什么变化都没有，除了心和眼睛里的情绪。

凤兰猛地出手，手背上青筋暴起，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匕被他狠狠地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楚长明被吓了一跳，他这才想起来，凤兰好歹是能和圣子、魔尊、端月仙人等等一些大能齐名的人物，只是凤兰惯常的好脾气和平易近人的态度，很容易让人忽视这一点。

楚长明：“……”是的，和我这么个半吊子仙尊完全不一样。

楚长明看了看那个被砸出的巨坑，又看了看凤兰的脸，本打算和沈古柯面面相觑，诉说一下内心的无语，就听一直不说话的心魔对着凤兰吼着说：“你吓唬长明干什么！”

心魔，众所周知，就是本体的妄念，也就是说，它说的话，都是本体的心声。

“……”

凤兰表面上却是冷静自持的，即使早已心乱如麻，他再也不看楚长明一眼，注视着虚空，他兀自想了很多很多，有很多想对楚长明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压在他心上的大石，它们会在想要说话的时候，梗在喉咙里，于是，最后从口中出来的，只是一声叹息，而这声叹息，似乎也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心神。

凤兰最后只说，再也没有回头看楚长明一眼。

“长明。我放你走。”

不会因为心魔而杀你了。

对不起。

楚长明咂摸了凤兰最后那句话，也没品出什么味来，他只知道，想要凤兰杀自己，现在是不可能了。楚长明顿时有一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挫败感，你说要解释，我不是解释了？怎么凤兰不按套路来呢？

看着凤兰那一副拒绝的姿态，楚长明也不想找没趣，反正还有沈古柯这个实验品，他心也大，既然凤兰都赶客了，楚长明也不是那么磨叽的人，立马就和沈古柯离开了。

心魔无法离开本体太久，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楚长明离开的背影黯然神伤。

离开了凤兰的神识可以探测到的范围，沈古柯就立马顿住了脚步，那摇得跟只花蝴蝶似的扇子，“啪”的一声收拢在掌心里。

楚长明不明所以，回头看他。

沈古柯：“如果你还要我跟你走下去，你得让我看看那东西究竟在不在你身上吧？”

楚长明奇道：“你不相信关我什么事？”

沈古柯被噎住了。

楚长明继续往前迈步子，冲着身后摆摆手，“赶紧上来吧，闹什么别扭，有病吧。我接下来要去云仙斋，那里高手云集，万一我小命不保不死定了。我死了，你还能活？”

沈古柯不肯，他站在原地，简直要被那个把他当保镖一样使唤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活活气死，他恶声恶气地说：“你必须把它拿出来给我看！不然我立马砍死你！都不用去云仙斋！”

楚长明看着沈古柯虚张声势，有点手痒痒，要不是打不过沈古柯，他真想给这人来一拳，好歹也是魔尊候选人之一吧，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但沈古柯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一副贞洁烈女的誓死不从的样子，倒真像那么回事。

楚长明无言以对。他手腕一翻转，灵力流动，摊开掌心时，手里就多了只小小的镂空碧玉耳环。

沈古柯瞪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就和狗看到了肉骨头差不多。

楚长明微微一笑，将耳环轻轻巧巧往上一抛。

沈古柯立刻风度全都不要了，紧张又恐惧，咬牙切齿，面目扭曲，声嘶力竭：“楚长明！！！——”

惊起林中数只飞鸟扑腾而起，枝桠晃动。

怪不得沈古柯这么激动，这小小的耳环里，藏的东西，是沈古柯的灵髓。

一旦灵髓有什么损失，沈古柯不死也废。

说起来每个人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灵髓保护在重重禁制之下，藏在某个最不为人知的地方，就沈古柯比较特立独行，也可以说是骚包，把灵髓放在了精心打造的一只小小的耳环里，自喻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然后，非常不幸，在机缘巧合之下，被楚长明拿走了。

楚长明听到沈古柯怒气冲冲的吼声，这才意犹未尽地把耳环收了起来，正要放回自己的灵墟里，忽然想起来凤兰说过云仙斋很危险，凤兰当时为了防止他偷偷跑去那里玩，还给他讲了一个毛骨悚然的例子：但凡是修为不够的人去那里，最好的结局是被骨修抓住，抽筋扒皮，只留下一具完整的骨架，放在沸腾的金水里，煮上十天，借此消除骨架上的灵识，而只有在此刻，那个人才会真正死去，在此之前，骨修会让他一直保持十二分的清醒，痛觉神经会十分敏锐，抽筋扒皮之际，简直生不如死。

而这，还是最好的结局。

楚长明沉吟片刻，在沈古柯疑惑的目光里，举起手，指尖的灵力凝出一根细针，急刺向耳垂，滴落下一颗血珠。

沈古柯想要阻止却晚了一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楚长明迅把耳环戴在了自己的右耳上。

楚长明做完这一切，依然十分坦然自若，还对着沈古柯露出一个堪称和蔼可亲的微笑，言笑宴宴地看着对方说。

“那么，劳驾啦。请寸步不离的保护我吧。”

——毕竟万一有人从我手里抢你的灵髓，我可打不过啊。

沈古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