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却好似看穿了一切,它垂注视着那个小小的人类,依稀能够辨认出以前的模样,却只是依稀。
它涩声道:“主人。你其实,根本就不愿意这么大度。”
见过应龙之后,楚长明有话要问他,抬眼就看见萧公子似乎也有话问他一样。两人一拍即合,找了个空无一人的凉亭就坐了下来。
萧公子把石凳擦了又擦,这才纡尊降贵地坐下,打量了一眼楚长明,胸有成竹地慢悠悠地说:“我猜你肯定想问我和云家之间生了什么。”
楚长明愣了一下,正在萧公子笑意加深要说出“就不告诉你”的时候,他皱了下眉头,不解:“你们之间生了什么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萧公子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
萧公子应该是做不出翻白眼那样不雅的动作,不然早就给了楚长明一个白眼,“那你说说,你要问什么?”
楚长明摸着下巴,耸着肩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边思量边说:“应龙说你和天道打了个赌,然后就落得这般地步,听语气,是你输了。如果是真的,那么我只得到了一个信息,应龙的魂魄对我来说,似乎也没有用。”
萧公子闻言,揉捏肩部的手停了下来,“怎么,你也想和天道打一个赌?”
楚长明摇摇头,心里的疑问却在不停地膨胀,他根本无法忽略,他本不欲多说,看了眼萧公子,他又在咳嗽,似乎不堪命运重负一般,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亦或是寿命。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只是述说,虽然是有因无果的疑问,他却想要当作一个有头有尾的故事来对待,也就不期待答案。
楚长明斟酌语句,“不是的。我只是在想,这世上因因果果那么多,那么复杂,每个人都困于其中,不得门路。
所以,为什么这世上,没有一条道路,是专门破厄此种因缘际会呢?
而这种因缘际会又是被什么所掌控?
如果是无序,如果只是巧合,为什么这世上,会有那么多阴差阳错,那么多没有道理的事情生呢?
比如爱情,比如欲望,比如一念之差。”
“世上大多数人都活在别人的眼光里,都活在别人的对错里,并且乐此不疲。
他们向往这个纷繁芜杂的世界,金钱、权力、美人、佳酿,
他们乐于听别人的故事,乐于听他人波澜壮阔的一生,也乐于对他人鸡毛蒜皮的小事指指点点,更乐于站在一旁旁观他人的经历,
他们探索世界,沉迷未知,渴望不同,期待成功;
却没有一个人,乐于听自己的故事,听自己的一生,思考自己的生活,探索自己的世界,沉迷于自己的内心。
他们是外界眼中的才子与佳人,
却也是自己荒芜内心的守墓人。”
“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没有人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呢?”
萧公子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撑着下巴,眼睛微微眯起,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他不假思索,语气悠闲道:“因为世事变迁,人心会变。”拖着长长的尾调,似乎这是一件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情。他百无聊赖地伸出指头,点在石桌上,随意地画着什么,没有正规的形状图案。
楚长明并不满意这么一个有些敷衍的回答,不过他也不需要别人的答案来充数。
萧公子用一种无意、懒散的口吻问他,自己也没当回事一样,“如果,——我是说如果,对于一件事,你无论如何都放不下,你会怎么办?——考考你,来吧,楚长明,给出你英明的答案。”
楚长明迎着萧公子微笑的神情,露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无论如何都放不下?——”萧公子点点头。
楚长明揣摩着自己的内心,想象着,过了很久,他现萧公子还在等他说出口,并没有表现得意兴阑珊。
”我既然无论如何都放不下了,那总归是要做点什么的。“他说话的时候十分平静。
萧公子却是瞪大了眼睛,心跳跳得极快,他似乎不敢相信,他难以置信了一会儿,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
迎上楚长明坦然自若的目光,萧公子现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再问了。
——本来就这么简单。
自古困扰,原来都是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