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是明白桓温的好意的,只是魏开山等象甲军老人,都已经相继故去了,他实在不想这么窝囊的活着了。
当初若不是朝堂上有人恶意中伤镇北侯拥兵自重,他也不至于被迫离开象甲军,来到京城中画地为牢。
如果没有这场梁州民乱,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再继续统兵了。
见到杜海仍旧坚持请战,桓温也只能安抚道,“天理教的骑兵不多,想要击溃他们也并不难,但是谁又能知道这支天理教的乱匪是不是一支诱饵呢,若是秦州军和江陵军此时已经进入到了梁州,你此去断后必然会凶多吉少。”
“可是有这样一支尾巴,吊在大军后面也总不是办法啊,就算对方虽然战力再不济,但是他们总归是一支骑兵,我们对他们一直这样不管不顾,这支天理教骑兵早晚会追上来的。”
“放心,本帅会在沿途留下一支伏兵断后的。”
杜海知道此时留下的伏兵,大概率是跟不上大军的行程了。
若是秦州军和江陵军真的已经进入到了梁州,那么这支伏兵必定是九死一生了。
“那不如就让我……”
桓温知道自己的这位副将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却并没有打算要改变主意,不等杜海把话说完,桓温就打断了他。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为将者要统筹全局,以大局为重。”说罢,桓温便在杜海的肩膀上拍了拍。
“桓帅,末将知道您与侯爷有旧,只是您大可不必如此,我的命是命,其余将士的命也是命,没有谁是不能死的。”
“唉……朝廷的密报你也看过了,这一次咱们西路军所要面对的可是三方叛军,想死还不容易吗?后面少不了恶仗要打,为将者不畏死是好事,但是你也得学会惜命,本帅只是不希望你将性命送于这场帝国内耗之中而已。”
“若是这次有机会侥幸活下来,还请桓帅能带我去看一看辽东的风雪。”
“哈哈哈哈,好!辽东雪花大如手,这可是只有辽东将士才能见过的景色,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了那里的酷寒。”
“边军将士边关死,末将只是想在临死之前再看一眼那边关的景色。”
“肯定有机会的!”
桓温在沿途留下了一支牵制天理教的伏兵以后,便把西路军中所有的斥候全部都撒了出去,此刻他只希望大军能够顺利的退守回南郑城了。
然而天却不遂人愿,早在西路军从剑阁山外撤军的时候,十万秦州军已经越过了秦、梁两州的交界,向着西路军奔袭了过来。
至于桓温为什么没有提前得到消息,那是因为秦王府已经和梁州刺史石崇达成了交易,这才让十万秦州军得以无声无息的进入到了梁州。
虽然桓温设下的伏兵,让天理教的叛军没能牵制住大军的行军度,但是在西路军撤军的第五日,大军还是被叛军给拦截住了去路。
……
凤鸣山。
这是西路军撤向南郑城的最后一段路程了,自古梁州多山地,凤鸣山的山势自然是十分险要了。
只是在凤鸣山的山势虽然险要,但是在凤鸣山的两座高峰之间,却是有着一条天然的大峡谷可供行人通过的。
按理说大军行军走山这种川险地向来就是兵家大忌,但是如果大军绕道而行的话,就要多走两到三日的路程。
现在西路军正在和叛军们抢时间,最终桓温权衡再三以后,还是决定了冒险一试。
只不过他并没有让八万西路军全部都进入凤鸣山峡谷,而是将西路军中的两万铁骑交给杜海绕行了大路。
其实这两人都是知道走这条峡谷的风险的,起初杜海还想和桓温互换道路,但是却被桓温以自己出身辽东军,更擅长于山地作战给拒绝了。
眼见桓温已经决定以身犯险,杜海也只能带领铁骑昼夜奔袭,试图在峡谷出口处作为接应了。
……
常言道越怕什么就会越来什么,人所担心的事情,往往都是向着最坏的方向展的。
桓温携军进入到山谷中还不到半日时间,前军斥候就现了山谷中的异常。
“启禀大帅,大军前方十里处现了异常。”一名山地斥候从一侧的山坡上翻越下来后,立刻就跑到桓温的战马前汇报起了现。
原来此时正是春夏交接之际,本该是山中万物最为活跃的时候,可是峡谷两侧的山上,不但没有了飞鸟走兽,就连虫鸣鸟叫声,也都离奇的消失了。
对于这种反常的情况,以桓温的经验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若非是山中藏兵惊走了鸟兽,在这个季节的峡谷中,是断然不会这么安静的。
在意识到前方的峡谷中有埋伏后,桓温并没有惊慌失措的下令大军后撤。
由于无法弄清楚对方埋伏的具体位置,他只能先令大军原地休息,来暂时迷惑住对方的眼线了。
因为桓温知道,面对这种居高临下的埋伏,只要大军出现丝毫的慌乱,整支西路军顷刻间,就会成为敌人案板上待宰的鱼肉。
到那时都不需要敌人出手袭击,仅是兵卒间的互相踩踏,就足以导致大军死伤无数了。
在做出判断以后,桓温立刻就将几个心腹将领召集过来告知了情况,随即这些将领便不动声色的将大军中的所有盾牌手,全部都调集到了大军两侧。
虽然桓温的部署已经做得极为隐秘了,但是对方的将领也不是傻子。
只要是粗通兵法之人便能够想到,在这种险要之地中,是绝不适合大军停歇休整的。
所以在斥候将西路军这边的情况带回去以后,秦州军的统帅于光弼立刻就意识到,己方的埋伏可能已经被桓温给察觉了。
然而埋伏在前方的秦州军却丝毫不慌,于光弼仅是命令大军原地守候,并未令伏兵仓促出击,因为他知道桓温的这支西路军,自从踏进凤鸣山峡谷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一只瓮中之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