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充虽然乃是武将出身,但他也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了,对于孙尚文的问话,他又如何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项充也只能如实说道,“司州军虽然装备精良,但是在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曾未经历过实战,在战力上自然是远远不及鲜卑人这种自小长在马背上的北蛮子了。”
“既然如此,项尚书又如何敢轻易抽掉回司州军呢?从当初鲜卑人攻破定远关来看,就连帝国边军都尚且不及这些凶残的草原人,更何况是如今东拼西凑而来的司州军了。”
“不错,孙太师所言在理,司州军绝不可以轻动。”
“陛下,司州之地不容有失,司州军绝不可以调动!”
“还请陛下三思。”
就在孙尚文提出反对意见以后,也同样有不少官员站出来附和了起来,而这些人大都是以门阀世家为主的官员。
其实这些门阀世家的反对并不难以理解,相较而言,他们并不担心帝国这场内乱,反而更担心那些凶残的草原人入主中原。
帝国内乱不会危及到门阀世家的地位,但是那些野蛮的草原人,就不一定会顾全大局留着他们了,这也是孙尚文会站出来反对抽调司州军的主要原因。
“如若不调动司州军的话,还请孙太师能给出一个破敌之策。”
眼见抽调司州军平乱的计划即将落空,项充倒也干脆,索性将平乱之事全部都推给了孙尚文。
“老夫一生都在钻研圣人书籍,又岂懂这些疆场退敌之事。”
谁能料想到,孙尚文这一次比项充更不要脸,他根本就不接项充的话茬。
“司州军不能动,中原又再无可战之兵,难道朝廷就这么等着叛军打到京城来不成?”
“朝歌城乃是天下第一雄城,即便西路军落败,叛军能打到京城,他们也未必就能攻陷帝都。”
“如若当真让叛军打到京城,即便朝廷最终能击退他们,天下人心何在?!朝廷颜面何在?!”
这是自赵广登基以来,朝堂中少有的针锋相对,任谁也都看得出来,这一次梁州变局是真的触动到这些官员们的利益了。
就在朝堂上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之时,右相霍刚突然走上前来一步高声道,“陛下,既然暂无平乱良策,朝廷何不立刻开始着手募兵?”
“募兵?”
“不错,臣建议立刻在京城之中募兵,孙老太师也说了,朝歌城乃是天下第一雄城,只要朝廷能在城内募集一支五万人的大军,即便日后叛军打到京师,新军也足以凭借着朝歌城的高墙坚壁守住京城了。”
“这……”
初闻此言,百官们皆是一愣,就连赵广也有点短暂的失神。
这临时募兵几乎就等于临阵磨枪了,先不说时间来不来得及,只说这新军的战斗力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而且募兵牵扯甚大,其一是粮饷问题,其二便是装备问题,这无论哪一样,也都不是如今国库能负担得起的开销了。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这募集新军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这新军难以在短时间内操练成军啊。”作为兵部尚书,项充第一个便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项大人此言差矣,臣赞同右相的办法,虽说这新军难以在短时间内正面抗衡叛军,但是仅让他们打守城战未必就会输给叛军。”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贾平川,这位掌管帝国钱袋子的贾大人乃是三朝元老了。
他不仅经历过天武帝的九子夺嫡,更是经历过顺元帝时期的叛乱,所以这位户部尚书比谁都要清楚,这座朝歌城到底是有多么的难以攻陷。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同意霍刚募集新军拱卫京城的想法。
贾平川的话音刚落,工部尚书谭信便站出来反驳道,“募集新军虽然可令京城稳固,但是贾大人掌管着国库,难道会不清楚国库现如今的情况吗?先不说新军的军械装备从哪里来,在战时招募五万大军,仅是军饷一个人便要三四十两银子,现在朝廷如何能负担得起如此大的花销?”
工部本就是一个清水衙门,所有工部官员一直都是靠着倒卖点军械装备来赚取外快的,一下子让他们从工部库房中拿出五万套装备来武装新军,这就等于直接抽干了工部的家底了,谭信作为工部主官又如何肯答应。
只不过谭信并没有直接提及军械装备的事情,而是直接从国库空虚来反对了募集新军。
“不错,如今帝国北线的战况吃紧,国库中的库银一定要优先供给北地将士们的粮饷。”
即便帝国局势已经恶化到了这种程度,这些朝堂官员们依旧在各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他们虽然希望帝国安定,但是却绝不愿意是牺牲自己的利益换来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当真要将我帝国江山拱手让与贼人不成?!”
就在一众文武百官们争论不休之际,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大殿内的争吵。
当众人寻声望去时才看到,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段时间被大家当成傀儡的小太子赵秀。
自从太子监国以来,这位小太子还从来没有在朝堂上表过自己的意见,今天还是赵秀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了太子的威严。
“既然这些办法都不行,那就请诸位大人们拿出一个自认为可行的平乱之策!”
对于赵秀这种有一些犯上之嫌的举动,赵广不仅没有斥责,反而是眼中充满了欣慰。
伴随着身体状况长时间的恶化,赵广其实已经不怎么在意死亡了,他更在意的是在他死后太子能不能撑起他们赵家的江山。
在听完赵秀这番话后,众人皆是震惊不已,他们并没有着急答话,反而齐齐抬头看向了赵广。
百官的意思已经不言自明了,要知道无论在哪朝哪代中,太子这种急于掌权的举动,都算是皇家大忌,虽说赵广暂时仅有这么一个儿子,但是赵秀这种越过皇权的举动,已经无异是在表明向赵广要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