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萧明珠的身影消失不见,萧青云才开口关心道:“永安在,朕也不好直接问,身上的伤可是都好全了?”
裴景原本还以为留下他,是真的为了要谈公事,没想到萧青云竟是为了关心他。
一时间有些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种情绪让他有些陌生,又有些令他红了眼,他望向一旁边的松树,放轻了声音:“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点皮外伤。”
“要好好照顾自己,药材有什么缺的,只管到太医院取。”萧青云嗯了一声,嘱咐道。
裴景没有父母,这些事怕是自己也不上心,只能由他来多关心关心。
夜风带来一丝凉意,也带走了裴景心中的一丝凉薄,他开始有了些与人相处的兴致,不再恹恹的。
“好。”
裴景笑了笑,此时的他就是家中的小辈,不再是威风凛凛难以接近的指挥使。
“回去吧,朕也回了。”
萧青云看着气息不同的裴景,安慰道,说完领着大监就往正德殿走,留下裴景还在原地笑着。
裴景望着萧青云远去的背影,不禁想,究竟是什么运气,才能让他拥有萧明珠,还能有天子这样的岳丈。
没有说这老虎有多好,多合他心意,只关心他裴景是否受伤。
难怪萧明珠的性子好,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与裴景的成长环境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一个干净,一个肮脏。
裴景在原地出神,他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他的小时候了。
一开始他也以为他那些宗伯是真心接纳他,照顾他的,可惜啊,照顾他不到半月,就都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他虽出身贫寒,但他的父亲母亲从未给他吃过臭的膳食,也从未给他穿入不得眼的衣袍。
他们会接纳他,也不过是当初王齐石的一句此子日后定能一飞冲天。
接纳了他,又不愿意真心待他好,又想他日后一飞冲天时能记住这份情,来照应族中大小,当真是可笑至极!
裴景入锦衣卫当天,族中宗伯全都到了他那破旧的裴府中,斥责着他的选择,谩骂着锦衣卫的种种恶行,要与他断绝关系,将他逐出族中。
却又在裴景位极指挥使时,拿着旧日那些微不足道的恩情来挟恩求报,在他那快塌的府邸里面红耳赤,扬起数不清的灰烬。
还记得那日的阳光很盛,刺的他半阖着眼,他听着自己毫无起伏的声调:你们都当场拿树皮,拿泥土和酸臭的米饭,然后吃下去,本指挥使便保你们一世平安。
只可惜,没有一个人能吃得下去。
裴景原本只是回府邸将他父亲母亲的牌位带回京都的裴府供奉,没曾想会遇到这一遭事。
“裴指挥使?”
“嗯?”
突如其来的问好惊了裴景的神思,他朝声源看去,只见一袭常服的君离站在他的右手边。
君离送了萧明珠回宫,萧明珠说让他看看裴景出宫了没有。
君离将手中的食盒提到两人中间,一股淡淡的鸡蛋味立马飘出食盒,传入裴景的鼻中,裴景有些诧异:“鸡蛋醒酒汤?”
一般太医院可不会煮鸡蛋醒酒汤,一般都是煮那闻起来就让人窒息的药片醒酒汤。
“是公主回宫后命小厨房给指挥使煮的,煮好了让我赶紧送出来,生怕指挥使走得快。”君离缓缓解释道。
怪不得,原来是萧明珠宫中煮的,那鸡蛋醒酒汤,就很好理解了。
“替我告诉永安,我一定都喝完。”
裴景那双桃花眼在说到萧明珠时,一闪而过的宠溺被君离捕捉到。
“一定将话带到。”君离双手作揖后离去。
裴景也往相反方向离去出宫,步伐都有一股愉悦,遇上来往的宫人请安问礼,都会点点头。
“怎么样?阿景收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