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人嬉笑,有人也学着关畅的样子对他回礼,但更多人心里是好奇。他们看了许多年热闹,可从没见过有当事人和围观群众互动的。
关畅也不在乎,只顾着自己继续说:“这三个人仗势欺人,我这个东家自然要为伙计讨个公道。各位说,对不对!”
“对!”人群中有几个人答道。
关畅笑了笑,大声地问道:“可若我只是一个路人,见到这事,该不该管?还是说我也应该和各位站在一起看热闹呢?”
关畅最讨厌地就是这些看热闹的围观者,正是他们的冷眼旁观才助长了那些恶人的气焰。
面对欺凌,如果不制止不声,那便是默许,与帮凶无异。
关畅喝问:“我不想说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只是想问一句:有朝一日恶霸欺辱到你们头上,你们希不希望有人为你们出头?”
围观群众忽然安静下来,一些人的脸上有些烫红,一些人则觉得这热闹比平时还有意思,但更多的人其实没有听懂关畅在说什么。
倒是何群感同身受,差点哭了出来,他不敢说话,心里却高喊着:“希望啊,希望来个人为我出头啊!”
一个捧着罐子的路人皱了皱眉,转身就离开了人群,一边走还一边嘟囔:“哎呀呀,我的酱油还没打,再不去打酱油,店铺就打烊了。”
人群渐渐散开,有好几个人的钱袋都掉了,赶忙四处找寻。另一些看不懂状况的人也景从他人离开了。
这时候王七合再次回来,压低声音对关畅说道:“大师兄,我的钱袋被人摸去了……”
关畅抬手示意他先不要说别的。
他对何群说道:“玄武派是吧?现在你可以威胁我了。但你若吓不住我,刚才你怎么对刘掌柜,我就怎么对你!”
何群一愣,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眼前这个少年人的思路。他本来就嘴笨,连找人麻烦之前都要把台词多记几遍。
何群平时仗着有几招拳脚功夫才有话语权,奈何今日碰到硬点子,对方武功高出自己太多。
他现在是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心里憋屈,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敢惹我们玄武派,你给我等着!以后,以后,以后……以后你给我等着!”
王七合一扶额头,心说:就您这口才还出来混,要不要这么“上进”啊!
关畅一摊手,说道:“太遗憾了,你没吓到我啊。”
“刘掌柜是我‘无敌宗’的人,我是无敌宗的掌门。底下人受欺负,我得找回场子来,是吧?”关畅对他们说。
何群一扭头,寻思自己可没想过让师父帮自己打回来。他边上的两个师弟倒是在点头,模样令人恶心。
关畅继续道:“你拗断了刘掌柜两根手指。我也不多要,你们每人撅折两根手指吧!”
“是何师兄动的手,为什么我们也要断指?”一个玄武派的弟子脱口而出。
“三根,再多说一句话就四根了!”关畅友情提醒道。
“你敢!?”何群咆哮一声!
关畅笑嘻嘻地竖起了四根手指,说道:“五根了。”
嗯?这下连王七合都愣住了,掌门师兄是不是还没醒酒呢……
“你算错了,是四根。”之前被板子打肿嘴巴的玄武派弟子呜呜噜噜地提醒道。
“咦,是吗?不过算上你刚才说的这句——不就整好五根了?”关畅把最后一根手指也伸出来。
“呜呜……呜……”何群正欲破口大骂,两个师弟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再这么聊下去,他们连脚指头都要赔进去了。
……
关畅一点儿都不喜欢掰断别人手指的感觉。他只是掰了何群的手指,就兴致却却地把这个活计让给一旁跃跃欲试的王七合了。
关畅去了医馆看刘铠,他的手指被掰折,能不能接好都是未知。刘铠听说掌门不但为自己报仇,还收了利息,感激涕零差点儿就磕头了。
不过他的心里非常害怕,因为无敌宗和玄武派的实力相差有些大……这要是被人家报复,后果不堪设想。
关畅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让刘铠把铁匠铺的学徒都撤出来。刘铠还十分机智地让家眷都回乡下避一避。关畅觉得这样颇为稳妥,自己武功再高也不能护所有人周全,该遁的时候必须遁!
关畅又让刘铠的学徒去张小才和冯老的家中叮嘱各自小心,然后才和王七合离开。
……
“大师兄,白天的事情太冲动了啊。”吃过晚饭,王七合与关畅聊着白天的事情。
在所有师兄弟里,关畅和他最亲近,私下里无话不说,也没有掌门和座的区别。
“的确是冲动。师弟为什么不拦着我?”关畅埋怨地问。
王七合想了想,自己一开始就知道关畅这一次有些过了。惩恶扬善的尺度太大,差点儿成了欺压弱小。为什么自己没去阻拦,也没提醒呢?甚至到了最后,自己还咔咔地掰别人的手指。
“因为大师兄打得好!”王七合分析道:“大师兄想告诉潭县的江湖门派,无敌宗来了,不容别人欺辱!”
关畅乐了,随即在他肩头擂了一拳,笑骂道:“你这货怎么不学好,学宋熊油嘴滑舌。”
关畅继续说道,“你没有拦着我,只是因为你看得爽,不想停下来罢了。”
王七合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的心态,竟然真的如此。
“大师兄,其实你也知道以暴制暴的结果不一定好。可这一口气必须出,而且要出就出个痛快!”不过他还是不太理解,遂问道:“我们为什么会如此冲动?”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关畅想了想,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绒毛的下巴,答道:“因为我们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