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珍棠的手指落在一个相框上,将木框的撑脚一拎,瞬间,碎得稀烂的玻璃全都漏在地上。
“……对不起啊,这是什么重要照片吗?”
她说着,看一眼因为玻璃渣子而显得混沌的一张旧照。
照片上是过节在家摄的,两个青春期男孩。她一眼认出了钟珩,他跟小时候没差别,旁边的男孩子跟钟珩挺像,比他年长一些,戴副细框眼镜,看起来知书达理,斯文无害,也有种教书先生的气质。
纪珍棠只看了四五秒,没多仔细,很快被钟逾白取走相框。
“诶。”她正想说再看一会啊。
便见他将照片从相框里取出,不加怜惜,将其对折了两道,丢进垃圾筒。
这件事被他办得漫不经心,像丢垃圾一样,五秒就解决掉。
可是(),照片也能叫垃圾吗?
纪珍棠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想说这好像不是你的东西吧?
但又想到,他是一家之主,想赶谁走就赶谁走,遑论处理一张照片。
于是又放下多嘴的念头。
钟逾白丢了照片,蹲在地上,徒手去捡那些玻璃碎片。
“你别弄啊,会受伤的,让人扫一下吧。”
碎片也不多,小几块,钟逾白没理,他捡完后,轻轻一撒,玻璃渣子落进垃圾桶的瞬间,纪珍棠看到他被划破的指尖,正在淌出血滴。
“手真破了,我让小桃给你找创可贴!”她说着,四下去找小桃在哪。
“不用。”
钟逾白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好像受伤的不是他,他从裤兜里摸了块手帕,轻轻洇掉不痛不痒的这一点血。
他的淡定反而显得纪珍棠的关心很一惊一乍。
他一边擦血,一边若无其事问:“生日想要什么?”
纪珍棠一惊,还没从小小风波里抽神:“你说什么?”
钟逾白淡道:“既然珠宝首饰都不喜欢,总有别的想要的。我提前了解,以免买来又不合心意——”
他话音未落,纪珍棠摇了摇头,她全然没心思想这个,接过小桃递来的创可贴,一边问:“钟珩旁边那个人是谁啊?”
钟逾白取过创可贴,简单覆上伤口,贴好,答道:“钟瑀,他的哥哥,是我二哥的儿子。”
“我从没见过。”她说,眉头皱得很深,好像看到一张照片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在国外念书。”
纪珍棠冷不丁问:“你恨他吗?”
他闻言,有些诧异,而后微微一笑:“什么叫恨?”
不久之前,他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她问仇人,他就问什么叫仇人。
这种问题好深奥啊。
他不正面回答,或许是真的答不出,也或许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在这件事上做迂回。
纪珍棠不想跟他掰扯:“不恨的话,你把他照片丢了干嘛。”
钟逾白说:“因为多余。”
“……”非常掷地有声的一个回答,简单利落,让人无法反驳,看似也没有再提问的余地。
纪珍棠稍一怔忡,愣在原地,少顷,她缓缓回神,去扶她撞到的案桌,“我、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从不和我主动说这些事啊?”
男人逆光站着,并不紧张,冷静自持,风姿清举,没有丝毫谈论恨或者仇人的隐忍,只有一说一地回答她的问题:“多说无益,我只想让你开心。”
他明明从不逃避,也不隐瞒,但总莫名让她觉得心思深重。
回答也很明朗:不想让她被他错综复杂的家事笼罩。
也的确,这都不该是她考虑的问题了。
如他所说,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纪珍棠也是这么想的,不要预设太过久远的幸福,昨天还在说着这话,既然如此,管他的过去与恩怨做什么?
“生日想要什么?”钟逾白轻飘飘地掀过这个话题,又轻声地问她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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