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跪着个人,正将今日发生的事,一字不漏地转述。
包括慎刑司正在进行的事。
景元帝换下朝服,穿上身的,是合身得体的常服,冷白的手指捋着袖口,最后落在腰间的香囊上。
那人说完,宫室就陷入某种异样的安静里。
宁宏儒轻声细语地说道:“孙少涛此人机敏,怕是会看透少许。”
不过,就算看破也没有关系。
孙少涛这人惯会做事,
只要觉察出危险,后撤最快的,也是他。
今日,不过是一场闹剧。
却已经是编排好的戏码,棋台上的每个人,都顺势而动。
景元帝凉凉开口:“茅子世到了吗?”
“就在殿外。”
“那就让他进来吧。”
…
如果不是到傍晚,惊蛰骤然在黄昏下,远远看到了容九的身影,他都快忘记今日发生的事。
他手头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原本出来,不过是为了替姜金明跑腿。
是刚好送完了东西,在回去的路上。
只是难得的是,在这段昏暗无人的宫道上,除却容九高大的身影外,不紧不慢跟在容九身后的,却还有另外一道吊儿郎当的人影。
他走路起来的姿势,比不得容九稳重,带着一种天性的率然。
他落后半步跟着容九,这是一种本能的习惯。
这两人很熟悉。
惊蛰的心里不期然地闪过这个念头。
容九在惊蛰跟前站定,打量了他几眼:“办完事了?”
惊蛰:“明知故问。”
他微蹙眉,反问。
“韦海东是你请来救场的?”
“只是碰巧,正赶上要回去,请他顺手相帮。”
这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不然韦海东堂堂一个侍卫统领,他凭什么为了容九,回去捞他的,朋友?
惊蛰颔首,却说不出信,还是不信。
他眨了眨眼,看向容九身后这位,正兴味盎然看着他的人,“……不介绍一下,这位是谁吗?”
这人长得俊秀,气质温和,就像是一个干净的书生。
容九:“茅子世,一个,朋友。”
他冷冷的声音听起来,不知为何有几分勉强,尤其是在说到最后那“朋友”一字,更加面若冰霜。
好似在说的不是朋友,而是仇人。
惊蛰听完脸色有点古怪,可他没想到,反应更大的人,会是茅子世。
茅子世像是被容九的话吓到,连连往后倒退,“朋友,哈哈哈哈哈朋友,容九?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笑得无比开怀,如果不是还有几分克制,怕不是要在地上直接打滚。
惊蛰狐疑地看向茅子世,容九冰凉刺骨的目光随之过去,将他冻了个哆嗦。
茅子世立刻恢复正常,笑眯眯地看向惊蛰:“嘿,惊蛰,我的确是容九的朋友,百闻不如一见,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他非常热情,尽管带着一点古怪,但也很是友善。
惊蛰之前虽然说过想要见容九的朋友,却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
茅子世对他似乎非常好奇。
那是一种,和宗元信一样,有点奇异的好奇。
好似不管是宗元信,还是茅子世,都觉得容九的身边出现这么一个人很震撼。
是因为这个人是个太监,还是因
为,他们认为,容九的身边不该会有这样的存在?
……等下,在这些人的心中,容九和他的关系,又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