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屿见她憔悴的脸色虽然平淡,但眼里有倔强,无奈一叹,便将这些天生的事细细说给她听。
最后,姜时屿叹道:“阿柠,爹爹知道你对太子殿下的情意。可眼下太子殿下已被架上高台,即便不为阿柠,也该为霁国所有学子,他只能娶王氏为太子妃。”
姜柠低着头掩饰眼中的痛苦,唇线越抿越紧。
姜时屿知道她难过,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慈爱道:“阿柠乖乖,父兄养你一辈子,好不好?”
养一辈子,就不用做人妾室,看人脸色。
但姜柠低低地开口说:“爹爹,我想见太子哥哥。”
姜时屿摸不准姜柠到底什么想法,沉默着没说话。
“爹爹。”姜柠的声音更低了,隐有呜咽,“阿柠求你……”
“唉,好,爹爹来安排。”姜时屿叹道。
*
月色微凉,树影斑驳,偶有虫鸣。
宣政殿前,不知何时,景和帝出来了,对跪了一天的季明庭说:“太子回东宫去吧。”
季明庭抿唇,依旧跪着没动。
卫冬见状便示意内监扶季明庭回东宫。
但季明庭推开内监,仰起头看景和帝,他苍白的唇瓣哆嗦两下,出哑涩的语调:“父皇……阿柠……”
他一开口便是问姜柠,让景和帝越坚定不能把姜柠嫁给他的决心,遂面无表情道:“太子,你若再沉溺于儿女情长,休怪孤当真把姜柠远嫁出京,叫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她。”
闻言,季明庭本就憔悴的脸愈惨白,眸中的光亮一点点灰败下来。他昂起的头颅失去信念的支撑,也低垂下来,周身被淡淡的颓废笼罩。
景和帝浑浊的眼睛闪上愠怒,声音骤冷:“太子若实在不愿意娶王氏,孤这便拟旨让姜柠嫁去沂州。三成藏书虽比不上五成,但总归是替天下学子出了一份心意,也不枉费孤和太傅贵妃疼她这么多年。太子以为如何?”
季明庭沉默不言,唯有手背的青筋根根暴起。
“卫冬,备……”
“父皇——”季明庭俯身磕头,一字一句暗哑得不成语调,“儿臣,愿意。”
“如此甚好,赵慨,送太子回宫。”
“是,陛下。”
季明庭走后,景和帝回了宣政殿,沉声吩咐:“前往沂州的队伍明日出,告诉夜羽让他跟着去,务必找到那些书画。”
殿内候命的暗卫立刻道:“是,陛下。”
与此同时,刑院司里,俞谨行对沈昭抱拳后,指了某间刑室,问:“他们这是犯了什么事?值得你亲自动手?”
沈昭不答,抬脚往刑室去。
俞谨行还想跟上去,被杨松一把拉住,悄声说:“听我一句劝,你最好别打听。”
俞谨行满面狐疑,越好奇了。
杨松一把搭住他的肩膀往外:“喝酒去。”
“啊啊啊——”
刑室突然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听得俞谨行一愣一愣的。
“这……”他指了刑室问杨松,“不会出人命吧?”
杨松笑得怪异,道:“能死倒是好事,走,喝两斤。”
“啊——不——啊啊……”
惨叫声连连,俞谨行回头望一眼漆黑黑的刑室,面色很是古怪。
沈昭……怕不是疯了?
*
天蒙蒙亮,前来换值的狱卒打着哈欠,对身边的同伴说:“嚎一晚上没停过,掌司也是厉害。”
同伴也是哈欠连连,道:“可不是,我一整晚都瘆得慌,压根没睡着。”
“唉,谁不是呢?”
“也不知道犯的什么事……”
“事”字突兀的断了音,说这话的狱卒揉揉眼睛,睁眼一看,确定真是沈昭时,结巴道:“沈、沈、沈将军……你、你……”
他没看错吧?沈昭是从刑室出来?那昨天晚上……
沈昭瞥了他们一眼,什么话也没有,单手背在后腰,离开了。